遥望高铁 济南老火车站百年祭

2011年07月07日 10:51作者:来源:齐鲁晚报

从爷爷到儿子到孙子,三代人的情缘;从普列到动车又到高铁,百年间的情怀;从老站到新站到高铁站,空间时间的变化,纵横交错,焦点依旧是永远不能忘却的那座火车站。

  从爷爷到儿子到孙子,三代人的情缘;从普列到动车又到高铁,百年间的情怀;从老站到新站到高铁站,空间时间的变幻,纵横交错,焦点依旧是永远不能忘却的那座火车站。

  □王晓瑜

  呼啸叱咤的高铁倏然而至,气势恢宏的济南西客站也轰然而起。风驰电掣的铁轮已整整碾过了一百周年。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百年前洋人来给中国铺铁路修车站,现在轮到我们的高铁要走向世界直通欧洲了。

  这个本应欢庆的季节,无奈那永远也抹不去的心痛却不合时宜地越发在心头缠绕,下意识在为一个幽灵默默地祈祷祭奠。一百年前的今天,济南老火车站揭开了它婀娜多姿的盖头,一下成了济南的地标景观,成就了一向虚荣的泉城人大半个世纪的荣耀,然而二十年前它却神秘无情地悄然逝去。

  最早听说济南火车站,还是我孩提时在几百里外的老家。结结巴巴的父亲断断续续在讲述着。1943年,家乡遭受冰灾,加上兵荒,父亲携妻儿老小伙同邻居踏上了闯关东的漫漫长路。出门就逃难般涌到济南火车站,偌大的候车厅活像是一个避难营,成千上万的逃难者在这里苟且偷生。夜晚,拥挤畏缩在连椅底下望着高高的拱形大窗直愣愣地发呆,不时还有日本鬼子来查良民证,连踢带踹,直把人打入十八层地狱似的。好在偶尔钟楼上几声清脆的声响倒是增添了无穷的希望和勇气。后来在老乡的帮助下,他们结伙爬上去沈阳的瓦罐车,蛰伏到山海关,才开始艰难求生之路。或许是火车站那灯塔般钟楼的吸引,在解放前夕他们还是决然返回了故里。

  父亲和叔叔好像对济南火车站有一股特殊的情结,没事就描绘火车站的雄伟和天桥的高大。我们这些孩子总是提出“火车能站起来,天桥在天上吗”这些不着边际的发问,酷爱绘画的父亲和叔叔没事时,仅凭想象和记忆,竟能用手中的笔将济南火车站画得惟妙惟肖。父亲在村里一直给人扎纸草,除了纸人纸马,扎的最多的当然是他创作的济南火车站的工艺造型了。还经常说,他百年之后,别的都不重要,但这火车站必须要有,而且要周游世界。在父辈的熏陶下,我从小就对济南火车站产生了憧憬和崇拜。

  上世纪80年代,我经常往来于省城之间,每次上下火车总像朝觐一样仰望那巍巍的钟楼高塔,也是在它的指引感召下,我如愿以偿地调济南工作,实现人生一大转折。那年春天,我携妻儿来济南,在火车上同儿子讲述父亲和火车站的渊源故事,儿子略有所悟,下了车,我们便在火车站里外仔细端详瞅摸。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它的赫然标记:

  设计:德国著名建筑大师赫尔曼·菲舍尔(Hermann Fischer);

  时间:1908年动工1912年建

  成;

  地位:它是世界上唯一的哥特式建筑群落,是亚洲最大的火车站,并曾被战后西德出版的《远东旅行》列为远东第一站。

  但见这座洋建筑以宽阔的南立面迎接拥抱客人,入口砌以宽大的花岗岩石台阶,与门前孔武有力的柱廊形成匀称、协调的沉实风格,传递给旅人一种笃实、稳定的感觉。候车大厅呈平面方形,拱穹高十几米,上覆双坡瓦屋面。南北两墙上嵌以宽大的拱形高窗,镶嵌着色彩斑斓的欧式玻璃。最引人注目的是候车大厅与辅助用房之间高高耸起30多米的圆形钟楼,堪称全部设计的点睛之笔,如果说它是世间汪洋人海中的一座小岛,那么这坚实而高耸的钟楼就宛若指引一叶小舟的灯塔。年幼的儿子似乎也悟出了点什么,直瞅得出神。

  意料不到的是,我们来济南不久,这座非凡的建筑,我们心目中的人生灯塔,竟在一夜之间被拆除了,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那天晚上,我和儿子来到拆除现场,高高的钟楼早已轰然倒塌,往日喧闹的广场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建筑尸骨,废墟狼藉,惨不忍睹。有人悲愤,有人哭泣,有人捶胸顿足,还有人在边上烧香磕头,用当地的习俗葬送这位共同相处了80多年的洋伙计。

  凄凄未了情,丝丝怀念心。济南火车站成了我多年挥之不去的隐痛。每每出国去欧洲,总神牵魂绕地寻寻觅觅,苦苦寻找我那梦中故情,一碰到钟楼和拱形大窗就如获至宝,仔仔细细观赏,没完没了拍照。但左瞅右瞧,上下打量,个个却全然没有济南火车站的风韵和气度。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正如一个人完全融入了异地生活习俗后反而不适应自己原本的故乡一样,置身本土的欧式建筑似乎缺少了济南火车站那种特有的地气和文脉。无独有偶,我儿子在英国读完书后也神差鬼使地到欧洲大陆去苦苦追寻了一番,也是怅然若失空手而回。

  儿子现在北京工作,火车往来是他抬腿常事。一再提速加快的列车,过去需要大半天的路程现在仅需几十分钟,就像同城坐有轨交通一样便捷高效,遗憾的是飞速的列车似乎将逝去的人文景观和真挚情感拉得越来越远。前几年经常听到有重修济南老火车站的动议,着实为之激动过。如今说得多了,也就听之任之,不以为然了。

  从爷爷到儿子到孙子,三代人的情缘;从普列到动车又到高铁,百年间的情怀;从老站到新站到高铁站,空间时间的变化,纵横交错,焦点依旧是永远不能忘却的那座火车站。

责任编辑:见习编辑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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