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飞：周汝昌学贯中西 曾直呼曹雪芹为“芹兄”

靳飞：他直呼曹雪芹为“芹兄”

　　著名学者、评论家、张中行先生的弟子靳飞，与周汝昌先生相识、相交二十余年，在昨晚接受记者独家专访时，靳飞认为周汝昌是学贯中西的大才子，而他在许多领域的才华与成就，却被其“红学”研究上巨大的成就给遮盖住了。

　　白发苍苍的“燕京九景”

　　晶报：得知周汝昌先生逝世的消息后，您有怎样的感想？

　　靳飞：我是（5月31日）上午就知道周先生走了。照理说，周先生95岁高寿了，按中国传统的讲法这是喜丧，可我还是很伤感。因为周先生是一位真正的才子，像他这样学贯中西的大才子，以后很难再出现了。

　　晶报：能否回忆一下您与周先生的交往？

　　靳飞：我和周先生相交二十多年了，最初与他相识还是我的恩师张中行先生做的引见。周先生住在北安小庄的文化部宿舍，离我家就一沟之隔，附近就是“燕京八景”中著名的“金台夕照”，每当傍晚，我总能看到白发苍苍的周先生横抱着拐杖在沟边散步，我称此景为“燕京第九景”。

　　记得1999年季羡林先生过88岁“米寿”的时候，我给季先生办了一场“堂会”，周先生觉着办得好，就跟我说他也快80岁了，希望也能办一场这样的“堂会”。等周先生生日那天，我就在北京的湖广会馆给他也办了一场80大寿的“堂会”，请了昆曲演员专门来给他唱昆曲。其实那时周先生的听力已经非常不好了，可他当天非常高兴，他是真爱昆曲的人啊。我在现场还为他做了一首祝寿诗，其中两句是“眼盲已阅人间事，耳聋唯记木石盟”。

　　晶报：世人都知道周先生与胡适先生的渊源，不过周先生提起自己最感激的人，除了胡适还有张伯驹。

　　靳飞：对，周先生属于少年得志，他在年轻的时候就与北京当时的文化名流许宝蘅、郑颂先、张伯驹等先生们相交，周先生字玉言，号敏庵，老先生们都很喜欢他，所以就都以他的字和号来称呼他，以平辈论交。我们都知道周汝昌先生曾受胡适先生的欣赏与提携，所以说他是中国新文化运动当时新、旧两大系统都认可的青年才俊。

　　他直呼曹雪芹为“芹兄”

　　晶报：周汝昌先生被誉为“新中国红学研究第一人”，您觉得这个评价准确吗？

　　靳飞：我觉得这个评价还是太小了，周先生的学问与才气不仅仅于“红学”一门。在我看来，周先生除了诗词研究造诣非常高外，他也是一个极好的文学批评家，而且在识人上，他是有慧眼的，比如在大众认识和了解台湾著名诗词学家叶嘉莹先生，还有我的恩师张中行先生，周先生都有提倡之功。可是很遗憾，这些都被他在“红学”上的成就给遮盖住了。如果将来能出周汝昌先生的全集，大家就能看到他是多么全才。

　　晶报：周汝昌先生研究“红学”非常投入，您在与之相交时有怎样的观察？

　　靳飞：可以说，周先生研究“红学”已经到了“魔症”的地步。他平时话不多，可一提起《红楼梦》，就总是滔滔不绝。所以大家戏言，在周先生面前，你可千万不能提红、楼、梦、曹、雪、芹这六个字。他直呼曹雪芹为“芹兄”，不过没有人觉得做作。

　　《红楼梦新证》

　　是另一本《人间词话》

　　晶报：请评论一下《红楼梦新证》这本周先生的成名之作。

　　靳飞：我觉得以周先生的学养，他是极有希望成为王国维那样的大师，而《红楼梦新证》，也可以称之为某种意义上的另一本《人间词话》。这本书是周先生学贯中西的结晶之作，不单单对照于《红楼梦》，它是一种于当时中国学术界全新的文学评论形式。

　　晶报：《红楼梦》这本书伴随了周先生一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声望，也带来了极大的磨难。

　　靳飞：我觉得《红楼梦》对周先生而言，还是带给他幸运居多。其实与周先生同代的像孙正刚、张牧石、罗继祖等人，都是新中国成立前后在古典文学上很有造诣的才俊，可他们都被接下来的时代给湮没了，而周汝昌先生却凭借“红学”上的成就脱颖而出，为世人所熟知。我认为，在周先生离开的时候，大家应该好好回望一下与他同时代的那些无名的人们。

　　晶报：胡适先生曾经说过，周汝昌是自己在“红学”领域“最有成就的徒弟”，您认为周汝昌之后，还能出现他这样的“红学”大家吗？

　　靳飞：我觉得应该会有吧，不过一定是在民间。不过若说今后还能出现像周先生这样在中国古典文学上“皆通”的大才子，我持悲观的态度。

　　晶报记者 刘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