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游走的灵魂

2014年05月29日 11:34作者:郭明华来源:大众网

诗人迟云“行走于思想的树林”,“他能够忍受思考的孤独与寂寞,坚守一种激情与理性相融、纯粹与混沌分流的品格。”[i]诗人的主体精神有着自我矛盾与纠结,如果没有强烈的内心冲突,没有悲悯的人文情怀,没有深沉的理性思考,是不能写出这样的诗歌来的。在迟云的这本诗集里(迟云:《行走 穿行在思想的丛林》,明天出版社,2013年10月版。),写作时间跨度三十年。三十年前的诗歌,如果还能够流传的话,总会有它存在的理由。我喜欢那些诗歌,它们虽然也抒发了生活的苦闷,但总有一种激情在内心激荡,对未来是充满着希冀的。

  “信仰/如果不是愚昧的执着/就是生命智慧的大觉悟”

  ——迟云:《必定有信仰的种子飞扬》

  诗人迟云“行走于思想的树林”,“他能够忍受思考的孤独与寂寞,坚守一种激情与理性相融、纯粹与混沌分流的品格。”[i]诗人的主体精神有着自我矛盾与纠结,如果没有强烈的内心冲突,没有悲悯的人文情怀,没有深沉的理性思考,是不能写出这样的诗歌来的。

  在迟云的这本诗集里(迟云:《行走 穿行在思想的丛林》,明天出版社,201310月版。),写作时间跨度三十年。三十年前的诗歌,如果还能够流传的话,总会有它存在的理由。我喜欢那些诗歌,它们虽然也抒发了生活的苦闷,但总有一种激情在内心激荡,对未来是充满着希冀的。“常有寂寞的冷雨飘零旅程/一路心寒打湿长满黄斑的叶子/……疲倦路途只有泥泞//这时候心灰意冷惆怅无涯/这时候孤苦伶仃别无选择”,虽然如此,诗的结尾又自我振作起来,是时代的理想主义使然:“用意志之火点燃心之红烛/太阳就会在胸腔中强劲地/躁动”(《心之红烛》,作于1985.12.)。那个时代,每一个为理想奋斗的人,都不感到孤单,令人感动,“请记住/这个冬日白杨林里的相识者/永远是你疲惫旅途的同行人”(《冬天的朋友》,作于1986.10.)。在诗集中,《二月二,龙抬头》(作于1985.2.)最能体现那个时代的理想和激情,不畏艰难困苦,奋勇拼搏的精神,在这首诗每一节的结尾处再三歌咏:“是男子汉(你)就喝了这碗酒吧/二月二可是龙抬头啊”!为出海、远行的人壮行,洋溢着人生豪迈、乐观向上的精神。

  一、城市生活的紧张冷漠与物质社会的压抑

  然而,到了九十年代以后,随着知识分子精神价值的颓败,诗人停止了自己的歌唱。直到新世纪过去了几年,诗人才重新拿起了诗笔。这是一个精神重建的过程,诗人回归自我,心灵的歌唱才成为可能。“我不知道它一年一年重复地耕耘/怎样安顿心中的绝望和希望”(《痕迹》),在现代社会中,人们被分配在工作间里上班,被过细地划分在各自的专业里工作,“谁都改变不了总体的运动方向/谁都逃脱不了内心冲压膨胀的熬煎”(《都市心境》),工作环境相当恶劣。“当下的状态/紧张而又毫无意义的工作节奏/复杂而又玄妙的人事关系”(《清醒与混沌》),在消费时代,只有物质利益的交换,人们已然撕掉了面具,不再伪装,任由冰冷写在脸上。“城市在喧嚣中变宽/城市在堵塞当中长高/一双双紧巴巴追赶的脚充满了欲望/一张张急匆匆闪过的脸绷紧着神经/”(《都市心境》),人们以一种网民的身份去关心千里之外的新闻,近在咫尺的苦痛、无奈和悲哀,却往往装着视而不见。

  诗歌是醒着的心灵对于世相的观察。物质繁华时代,充满诱惑,“贵族商店里琳琅满目珠光宝气的物品/少女修长的美腿少妇婀娜扭捏的腰身/高档酒店鲍翅参茸燕窝美酒的盛宴/”(《诱惑》)目迷五色的繁华都市,物质的巨大磁场中,人们情不自禁身陷其中,人的精神被物质无情碾压,无法阻挡心灵的颓败。“物欲情欲权力欲横流的时代/生活的秩序正失去应有的常态/”,“诱惑和欲望是一对孪生兄弟/虚荣与贪婪是孵化发育的温床/欲望在道德和法律的闸门里行走/欲望就成为激发活力的力量/欲望一旦被恶魔的鬼魂附身/诱惑就变成花环装扮的地域之门”(《诱惑》)。

  滚滚红尘犹如洪水猛兽,潘多拉的魔盒已然打开,欲望已经成为了社会前进的原动力,“他们有的紧张焦虑充满渴望和私欲”(《很多人都是养蛊高手》),“诱惑的色彩斑斓明亮/欲望的燃烧噼啪作响/血管和神经接通了高压电流/众多的心如发情的公鹿 集体进入/亢奋状态”(《安顿心灵》)“就像齿轮与齿轮的啮合撕咬/抑或像轮胎紧贴着地面摩擦远行/欲望之火与宁静之水总是结伴而行”(《欲望与宁静》)诗人愤然想到,“在欲望泛滥的社会/宁静的额头上张贴这奢侈品的标签/只有教堂抑或监狱能让欲望短暂地歇息/只有哀乐能让欲望停止一会儿燃烧”(《欲望与宁静》)

  二、想象中对抗城市与物质的乡村和自然

  中国大地上的任何一座城市,都不可能有诗人的精神栖息地。城市中尘嚣难耐,诗人偶尔回到乡村,感受曾经有过的淳朴,“我走进山的深处/我渴望让自然濯洗心的世界/让土地扎下思想的根基/我需要穷理尽性/永远保持敏锐生动的心灵触须”(《走进自然》)。只有保持和自然的联系,诗歌才算是同精神之源接上了血脉。诗人把乡村作为与城市相对的恬静之所来怀想,“偶尔看到一幅栅栏圈围的牧场图/红色的板房活动的羊群写意着生活/我忆起妹妹的红围巾裹着顽皮/弟弟的柳条哨吹着淘气/母亲灶间的柴火始终温情不灭/父亲的锄头和镰刀好像未曾寂寞/炊烟升腾丝缕分明/耕牛行走踏实自信/乡村沉淀尘世的浮躁喧哗/气定神闲犹如一部简明的哲学”(《逆城市化的梦想》)

  然而,乡村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了,“乡村的土地正在减少/剩余的土地不再种植谷子”(《故乡的秋夜》),何处安妥灵魂?诗人的心灵一直在漂泊,处于不断行走的状态。香格里拉“释放出大地母性原生态的光辉”,面对这迥然不同于城市的美景,诗人“愿尘世纷扰的造访/都能充满对自然的敬畏对圣洁的崇拜/期望这璞玉般真纯的少女/……永远珍藏如诗如幻的气质和操守”(《香格里拉》)。在现实生活中失落,诗人来到人类文明的源头,希望能够重新焕发生命力。在三江之源,“我不再为浮躁的日子抱怨/我渴望变成这里的一滴水一粒沙/汇入冲刷激荡的轨迹/一路向东/呼啸而下”(《在三江之源》)。

  在孤独的生存境遇里,诗人苦苦地思索,寻找着精神的出路。诗人想到了海子的诗,“这是一种怎样的温暖和力量/有纯粹的质地/有阳光的遐想/,然而,对照城市的现代化生活,在诗人看来,海子的理想“却又是多么的虚幻和矫情/多么的天真和易碎”(《感悟海子》)

  诗歌是一种内心的表达,它捍卫着人的精神家园。我们的时代抛弃诗歌已经很久了,更多的人们沉醉到物质的感官享受中去了。物质压抑着精神,诗人为此行走、思索、呼告。诗人的心灵是醒着的,崇尚自然,过平静的生活。“月光洒一片安逸的清辉/洇染芳草的绿意与清新/风在树梢自由地漫卷/讲述生态的平衡和本真/如果有诱惑就崇尚自然吧/……如果有欲望就渴求平静吧/平静的工作平静的家庭平静的生活”(《诱惑》)。诗人渴望一种不同于现代都市的生活,在《我的天坑生活》中想象,“在梦中我坠于世外桃源般的天坑/……天坑里既生长乔木也生长灌木/天坑里树影婆娑花儿朵朵/白天,天坑里风和日丽我们耕种养殖/夜晚,天坑里虫鸣天籁我们纵情做爱/我想在天坑里生出一群布衣儿女/他们土生土长土里土气自然淳朴/他们一代一代繁衍生息发展为一个部落氏族”。自然,这恐怕是一种非常理想的生活方式了。“这种心境与开放和保守无关/与陶潜的菊花和村口的古井有缘/我无法抗拒社会欲望泛滥的潮涌/我也不想失去自己而做一个新时期的奴隶/所以我渴望并创造我的天坑生活……让我保有一份平和与宁静”(《我的天坑生活》)。也许,这只能够是诗人的一个梦吧。

  三、诗歌守护着人类的精神家园

  我们时代的物质是那样地发达,这让我想到了波德莱尔的《恶之花》,也想到了艾略特的《荒原》。这个时代的诗歌疲软,在于诗人和生活妥协了,缺少有力的抗争,缺少一种穿透这个时代的精神力量。迟云的这部诗集中,有一首诗描绘了中国诗歌的现状:“枝条拥挤着枝条叶片重叠着叶片/一切都在追逐阳光疯狂地徒长/一切都似曾相识却又芜杂繁琐/鲜见躯干的挺拔和根本的力量/鲜见龙吟深潭虎啸峡谷的本真和率性”。很显然,当代诗歌对于这个物质化消费化的时代的揭示还是很有距离的。我赞同在同一首诗中迟云表达的观点,他说“诗人啊/你头颅的花冠应该是带刺的月季或蔷薇”(《带刺的花冠——关于当下的诗歌状态》)

  在当今的时代,吟风弄月的诗歌显然是对时代的隔膜。好的诗歌总能探查到生活的真相,总能发现一个时代真实的精神生存状态。只有和时代,和流行时尚,和物质文化相抗争的诗歌,才能真正地抒发一个时代的声音。我们的诗歌需要把时代中的苦闷、颓废、沉沦、痛苦、腐败、丑恶等等揭露出来。诗歌不是生活的装饰,而应当是对社会现实的批判,反抗物质对精神的压抑。诗歌是时代的探照灯,使得一切黑暗中的事物无以遁形。诗人应当怀着对人类的悲悯,记录这个时代。诗人是人类的良心,永远守护着人类的精神家园。

  (郭明华 上海大学文学院 上海,200444

  参考文献:


 

  

[i] 吕周聚:《悲悯的人文情怀,深沉的理性思考——《行走 穿过思想的树林》跋》,迟云:《行走 穿行在思想的丛林》,明天出版社,201310月版。

初审编辑:
责任编辑:张艳

本文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