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出招互联网金融 控风险与护创新的辩证法

　　本月13日，中国人民银行（下称央行）下发紧急文件叫停支付宝、腾讯的虚拟信用卡产品、条码支付等服务。与此同时，央行又向多家机构下发相关草案，拟对个人支付账户转账设限。一“停”一“限”，引来了一些业界人士与网友质疑，此举到底真如央行所说是“技术和安全”原因，还是对传统银行业的庇护？本报记者就这一问题采访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财政税收研究中心副主任杨志勇和中山大学岭南学院经济管理系助理教授刘衡。

　　问题：新生事物挑战传统管理

　　此次央行所叫停的虚拟信用卡，打破了传统银行实体卡的物理局限和地域限制的创新业务。虚拟信用卡只需要在网上提交申请，无须递交书面材料，也不用填写固定收入、不动产等个人信息，更不用等待资格审核和发卡过程。中国社会科学院财政税收研究中心副主任杨志勇表示：“与实体信用卡不一样的是，虚拟信用卡基本上不用经过实际的审核，由于过程的虚拟化，这一新生事物将会对管理上带来很大的挑战。”

　　根据央行方面表示，暂停这两项业务主要是从客户支付安全的角度出发，暂停期间，会从风险的角度统一评估这两个产品。同时，央行方面也一再强调，此次 “暂停”而非“叫停”，意在规范相关业务的发展和保护消费者权益，而非针对某家企业与某项业务。杨志勇也对此抱积极态度：“类似的新生事物目前确实存在一些问题，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从央行的‘暂停’而不是‘叫停’来看，此次行动就算不上是‘封杀’，只要解决好相关的问题，包括技术上、安全上的问题，通过沟通、合作，事情还是会有转机的。”与此同时，连日来支付宝方面也多次发声，希望用户保持信心。

　　担忧：行政手段干预不利市场创新

　　然而，就在3月15日，央行又向多家机构下发《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手机支付业务发展指导意见》草案，第三次进行征求意见。这份意见中指出，个人支付账户转账单笔不超过1000元，年累计不能超过1万元；个人单笔消费不得超过5000元，月累计不能超过1万元。让业内人士惊讶的是，这次草案与前两次相差巨大，对互联网金融的限制力度明显大有增强。

　　凭着近日来“暂停两项业务”和草案中的“支付设限”消息，似乎透露着央行要“围剿”互联网金融的信号。有不少业内人士认为，央行此举是保护银联所作出的举措。而中山大学岭南学院经济管理系助理教授刘衡则不认同“央行保护银联”的动因论说法。但他认为，一旦支付设限这一项规定以法律形式确定下来，确有 “开倒车”的嫌疑，而这种用行政手段代替市场竞争法则的管理方式也是值得商榷。

　　对企业产生负效应

　　首先，这种行政手段会对第三方企业产生负效应。央行宣布要暂停虚拟信用卡和二维码支付当天，中信银行、腾讯也都有不同程度的股价下跌，对利益相关的企业、投资者都有损害。

　　阻碍新技术改革

　　其次，行政干预很可能会阻碍新技术的变革。假如新生事物被大量行政力量打压，就意味着不敢创新。刘衡说：“互联网金融带来的新技术革命，中国在全世界范围这次是跟上了步伐，也有了腾讯、阿里巴巴这样既有创新性又有资本承担风险的企业在牵引着这场革命。未来十年，国家发展已经不可能依靠人口红利了，因此就得靠创新。”从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上可以看出，中央层面非常鼓励在金融方面的创新。但刘衡认为，有一些部门利益在阻碍着这种创新：“这种个别部门的利益与政策博弈，不足以改变未来的大方向，理性的政府也不应任由部门利益来干扰大局。”杨志勇对此表示认同，央行此时必须要敢于“动奶酪”：“一定要直面改革，对一些既得利益动刀。”

　　应让位于消费者选择

　　另外，行政手段应该让位于消费者选择。“从创新学角度来看，一个新的商业模式有跨越鸿沟的过程，无论是二维码也好，虚拟信用卡也好，在跨越鸿沟这个普及过程中，消费者本身就会有规避风险的倾向。与其单纯用行政手段来遏制，不如交给消费者来选择，通过用户选择推动企业用技术解决问题。”刘衡表示。

　　出路：传统银行须自我革命

　　应该承认，虚拟信用卡和二维码支付业务是建立在现代科技基础上的金融创新，但这并不是监管部门一路开绿灯的理由，对于广大市民来说，关乎金钱的事就不是小事，互联网金融带来的便捷如没有安全感的护航，始终难以成气候。在面对传统银行滥发信用卡造成坏账累累的前车之鉴时，虚拟信用卡不妨重新厘定发卡标准、额度设置等等细节，通过与央行合作，提供一系列安全数据来减少此项业务可能带来的金融风险，才是让虚拟信用卡“重见天日”的双赢之路。

　　其次，刘衡还认为新生事物的风险应该交给市场来消解：“就像早期上网有大量的病毒，催生了像360这种杀毒软件，我们应该假设市场的交易方式是理性的，市场是竞争的，既然有风险，一定会有专门解决风险的技术的出现，市场会自动纠错。”

　　另外，央行身上肩负着稳定货币流通安定市场、协调商业银行关系、监督商业银行业务等责任，面对新挑战，还必须要革新自身的管理手段。杨志勇说：“互联网金融所带来的新问题，牵涉到不少金融管理业的制度问题，一些管理模式、监督的制度已不能适应时代的发展。”

　　作为传统商业银行，目前的互联网金融对其的倒逼作用有利于金融行业的改革。刘衡说：“长期以来，银行对于存贷差的控制已经让传统银行舒服了太多年了，长期来看是不利于实体经济的发展的。”同时刘衡也认为现在的态势是传统银行的机遇。银行最终不是被互联网金融颠覆，而是在自己面临生存问题时会推出新的业务，新的业务会颠覆自身传统模式。“市场力量倒逼银行改革，这才是正途，不能再固守躺着赚钱的商业模式了。”他说。

　　可以踩刹车 不要挂倒挡

　　开车上路，发现车子出状况，可以踩刹车，减速、靠边停车，解决故障之后再上路，但不可以挂倒挡、开倒车，后面的车分分钟会撞上来。我想，将这个来形容“暂停”之举再合适不过。

　　央行为何对二维码支付和虚拟信用卡来个急刹车？官方解释是，二维码支付、虚拟信用卡存在合规性和安全性问题，有一定的支付风险。此话有着合理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二维码支付确实存在诈骗风险，层出不穷的犯罪事实也证明这一点。

　　而那些没有“支付宝”没法过日子的“网购达人”则有不同解读，互联网金融线上支付模式中，银联被完全架空。二维码支付，更是对银联利益的进一步损害，因为这种支付方式将把更多的传统线下支付业务拉进互联网金融的地盘。因此，一些人认为，央行叫停是护犊行为，散弥着浓烈的“父爱主义”。看到这个“封杀令”，传统银行大可以长吁一口气。

　　“暂停”两字颇有意思。暂停没有问题，互联网金融的战车跑得太快，险过剃头，叫停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问题是，暂停之后怎么办？在一日千里的互联网时代，如何选择才能顺应时代、顺应民意，还需更多智慧。正如微信上线之后，传统短信及彩信业务几乎遭受灭顶之灾，服务商一时也接受不了，可喜的是主管部门并没有祭出屠刀。唯一的应对之策就是公平竞争，开发出更具有市场竞争力的产品，将用户光明正大地吸引过来。

　　要保证互联网金融的战车不出轨，管理者只能跑在前面，将轨道铺好，信号灯装好，并作实时监控。而不是因为问题的存在，将孩子与脏水一起倒掉。 （练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