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黑暗与光明之间

　　《黎明之前》和《潜伏》，这两个故事的异曲同工之处在于，它们都被潜伏在国民党情报机关的共产党特工对一份国民党政府败逃台湾之前的一份潜伏特工名单的获取行动而一分为二，这个故事框架，在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30年前公映的电影《保密局的枪声》里已经出现；《潜伏》里的余则成（孙红雷饰）其实是《保密局的枪声》里刘啸尘和老三的复合体。

　　显然，《黎明之前》安排共产党资深特工刘新杰（吴秀波饰）――1948年秋天就成为国民党国防部军情第八局总务处长，当是忌讳与《潜伏》和《保密局的枪声》用重，有意避开保密局或军统字样。

　　林永健在《黎明之前》里出演军情第八局局长谭忠恕，他的前身或者可以理解为当年保密局上海站的站长刘方新和副站长王方南的混合体，前者于1948年初到1949年2月担任站长，后者于1949年以后担任站长，都干了不少坏事，王方南与谭忠恕另一个相似之处是，王方南有一个中学同学吴成芳，实为中共地下特工，《黎明之前》里，国民党特工谭忠恕与共产党特工刘新杰更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同学加兄弟关系，谭的母亲是刘的义母。

　　王南方正是受到吴成芳影响最后真的弃暗投明。

　　《黎明之前》里交待，代号031的刘新杰在1948年秋天之前已经休眠10年，即至少从1938年抗战之初起，刘新杰已然是中共特工，而031号更说明他是中共高级特工系列里排名31位的大人物。

　　从《保密局的枪声》到《潜伏》再到《黎明之前》，或者可以洞悉中共在当年的情报战中的一些特殊手段，如老三、刘新杰等，都是长期潜伏，非但到了万不得已不起用，而作为军情第八局总务处长的刘新杰，表面也是共产党方面最恨的国民党反动派，经他手，一个身份为爆破手的中共特工送命，而另一位在上海滩举足轻重的中共特工水手（段海平，陆剑民饰）更是对他反咬一口，表面上是欲除之而后快。

　　潜伏于敌方的我方特工如何操作执行敌方不利于我方的任务，并在适当时候做出更为反共的举动，这是一个极敏感的职业问题，往往与政治价值观产生强烈冲突，这业已造成解放后许多前任特工的悲剧命运，最高身份者如刘少奇。《潜伏》里，在共产党特工领袖李克农向余则成交待“行规”时就有所交待，但“执行”这样的任务最多的应该还是031刘新杰――其实，这个问题在《潜伏》里明显被回避掉了，所有的坏事表面上都是马奎、李涯和陆桥山干的，《黎明之前》明显有意对此做出挑战，剧集一上来，就是深度潜伏的031面授一颗蓝色的自杀药丸给另一位潜伏特工、谭忠恕的机要秘书钱宇，不久后钱宇以此自杀，保全了031。

　　《潜伏》里的马奎（范雨林饰）和《黎明之前》里的李伯涵（田小洁饰）分别用极端的方式展现了国共情报战中最为惨烈和残忍的内讧桥段，与他们命运一样的还有《暗算》里的闫京生（杨宝龙饰），他们都是道行更深厚，也更心狠手辣的共产党特工的反间以防计的牺牲品，其中，马奎死得最荒唐，共产党方为了保护余则成甚至在华北某处烈士陵园给马奎修了座“峨眉峰烈士之墓”。

　　李伯涵的死虽然不好看，仍富有理想主义的悲剧色彩，他有李涯一样对党国的忠诚信念，身上满是为达目的不惜手段的军统价值观，最后死在一个职业特工丁三手上，当然，他的死也是中共高级特工水手舍命换来的，九泉之下就是知道了真相，李伯涵也该闭眼了；闫京生的冤死才叫冤，他被对手钱之江（柳云龙饰）处心积焦的一个小阴谋害得只能自杀明志。

　　除此之外，《黎明之前》里的水手段海平，性格与命运上更像《暗算》里的钱之江，他本是中共上海地下王国的优秀领导者，一个掌握乾坤的大人物，他死前谋划的惊天阴谋是钱之江的死难以比拟的，这个多年位居要职的共产党人，几天之内经历同志喋血、爱妻罹难，仍脸不变色心不跳，最后为了031的安全，为了更大的计划，毅然赴死。剧集最后象征性地用镜头语言描绘了水手坟前的一草一木，深情饱满却无以诉说，这样的情绪，我想起，只在《人间正道是沧桑》杨立青关于他的政治导师瞿恩的无数次回忆中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