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开白花还是开红花？

　　《山楂树之恋》的故事发生在1975年到1976年的湖北，现在该省某县甚至设想把名称也改成山楂县，以彰美誉。《唐山大地震》的故事发生在1976年的河北唐山，本片不但为唐山赚回了6000万人民币的投资，也让这个城市的名字在大地震34年之后再一次响当当。

　　但在这两部电影里，那个时代（1976年）的中国，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样子，说一个冷漠、一个温暖也不为过。

　　不过，《山楂树之恋》里的静秋（周冬雨饰）和《唐山大地震》里的李元妮（徐帆饰），这两个经历了那个时代别样爱情的女主角的故事里的的确确有许多共通之处，比如，两个故事都是男主角死，而女主角生。

　　老三（窦骁饰）和方大强（张国强饰），虽然是1970年代中国两个个性、身世都极为不同的男人，前者温雅、时尚，又是出身高干家庭的知识分子，后者粗犷、朴素，是出身平民的卡车司机，方大强肯定是不会拉着手风琴为李元妮唱前苏联歌曲《山楂树》，但我相信，有朝一日，若让静秋和老三也遭遇一次大地震，老三一样如方大强会为自己的女人挺身而出，为她去死，或者，把这两部电影的故事联在一起更有意味，即，老三和静秋的爱情是大强和元妮的婚姻的前奏。

　　更有意思的还在以后，老三死后，静秋的生活随着中国社会的发展改变着，后来――改革开放，静秋如李元妮的女儿方登（原名王登，张静初饰）一样远渡重洋到了国外，而且都是到了北美（加拿大）。

　　其实，静秋和方登的经历应来自两部原著作者，即在美华人艾米和在加华人张翎的身世，这让这两部在2010年夏秋之际上映的电影有了某种只可意会而不容易言明的巧合。

　　李元妮在《唐山大地震》里拒绝改嫁，她的理由是不可能有一个男人会如方大强一样会为她而死，她为这个男人当一辈子媳妇值了，这部电影上映时，说这话的李元妮看似孑然孤立，她所持的爱情观在当下已经几乎被送上道德法庭去审判其非人性了，这时候，《山楂树之恋》出现了，老三和静秋之间那段柔弱得不能再柔弱、纯洁得不能再纯洁、坚贞得不能再坚贞的爱情，似是对李元妮32年坚守的支持背书。

　　在韩国电影《我的野蛮女友》里也有一颗长在山坡上的大树，树下埋着男女主人公（车太贤与全智贤）的爱情信物，但说到底那是快乐的信物，而《山楂树之恋》里的那株孤树下埋着男主角老三的遗骸，一个渴望爱的遗骸――电影一开始，老师（陈泰燊饰）带着静秋等学生下乡采风，路经那株山楂树，用那个时候标志性的革命体告诉观众，以前这株树开白花，后来它浸透了无数革命先烈的鲜血慢慢花色变红，但在电影的最后，在老三的遗骸被埋在树下之后，春暖，那株山楂树绽放出嫩白的花朵。

　　关于那个年代流传的革命烈士鲜血染红的事，现在我们终于有胆量做出点儿怀疑了，在静秋见到那株树的时候，它一定是开红花，因为即使这种说法是附会的，也是为它确实开红花而附会的，但在静秋把老三的遗骸埋在树下之后，那株树确实从此开放洁白的白花。

　　它到底是原先开白花，后被烈士鲜血染成红花，后又为老三的骨骸而开白花？

　　还是，它本来就是开红花，而后为老三的骨骸埋于树下，受这爱情的感动而开白花？

　　不过，老三的死，小说中和电影中暗表，是长期野外探矿，受到放射性元素辐射而致病的，那么这株树是不是也受到老三体内的放射性元素辐射而改开白花的呢？

　　冲动与压抑，是张艺谋为《山楂树之恋》用镜头语言营造的两种决定性的主观情绪，电影中我们除了为静秋与老三之间的爱情冲动外，就是受到当时人事的压抑，后者甚至可能让人窒息，但越是窒息，越能在这样的窒息里体会两个主人公内心的冲动。

　　纯洁的静秋和老三的背后是一个特别的时代，正如坚守的元妮和大强的背后也是一个特别的时代，张艺谋和冯小刚几乎同时把镜头聚焦于此，这才是电影之外更令人回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