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山峡江入画来——记国画家吴传麟

　　吴传麟（1939-2007），字于飞，笔名纪芳，堂号观波楼，祖籍山东淄川。1966年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工艺美术学会书画研究会理事；中国美术出版总社编审，曾任人民美术出版社现代美术编辑室副主任。擅长中国画，兼善书法和工艺美术设计。1983年至1993年，在国内举办了六次个人书画展。出版有《吴传麟山水画选》、《泉韵——吴传麟中国画作品》、《百花图集》、《中国当代名家画集?吴传麟》等书籍，作品入编《中国现代美术全集?中国画》。

　　一

　　吴传麟1939年出生在山东一户中医世家，幼时喜爱画画。由于家庭兄弟姊妹多，经济拮据，吴传麟就去理发馆学理发，挣点钱买绘画用具，在艰难的学习环境里，他勤学苦练，并得到中学美术老师刘鲁生先生的指教。

　　1961年吴传麟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染织系学习，他向李苦禅、郭味蕖等老前辈学习传统绘画。苦禅先生教导学生：“做人要老实，画画不能老实。”这充满哲理的箴言，使吴传麟受益一生，激励他在艺术道路上不断创新。郭味渠先生则强调，学习其他门类的知识也很重要，注意培养综合素质。

　　苦禅先生把白菜、鱼、鸟等画法手把手地交给了他。俞致贞老师传授工笔画时强调自然真实，一年冬天，创作要画月季花，当时找不到鲜花，俞先生亲手用纸制作了一朵月季花给他作示范。这些都令他获益匪浅。

　　毕业后，他被分配到手套厂劳动锻炼，在文革的那些岁月中，他每天烧锅炉要铲几吨煤，但他仍坚持画画临帖。李苦禅老师赞赏他的学习精神，点拨他的绘画，将自己多年的绘画经验传授给他，使他的作画水平迅速提高。1965年苦禅老人在赠给吴传麟的一幅扇面上题字：“年余不动笔，书画一道，几近荒废，捡箱中故扇面，及时促就，以赠传麟弟，藏作纪念，今后老矣，尔将归息也！……”写毕老人感叹地对吴传麟说道：“我的艺术有人理解、有人继承，死而无憾了！”

　　“文革”中，苦禅先生备受折磨，吴传麟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给了先生很大的精神安慰。“文革”结束后，苦禅先生对家人说：“如果没有传麟陪着，不知能否坚持下来。”

　　二

　　吴传麟学的是工艺美术，但他对中国传统书画情有独衷。在大学期间，他便悉心研习，遍临名家作品。一次，他到故宫参观绘画馆收藏的古代书画珍品时，被清代画家石涛的一幅水墨淋漓的荷花吸引住了。其博大精深的艺术境界，震撼了吴传麟的心灵。他找来了《石涛画语录》，潜心研读。石涛认为：“古人未立法之前，不知古人法何法？古人既立法之后，便不容今人出古法。千百年来，遂使今之人不能出一头地也。师古人之迹而不师古人之心，宜其不能出一头地也。”这种师古而不泥古的艺术思想，对吴传麟先生的艺术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是中国画的创作精髓。石涛说：“搜尽奇峰打草稿”，也是强调写生的重要。十年浩劫结束，吴传麟调入人民美术出版社。在编辑组稿之余，他有机会遍览祖国的美丽山川。这期间，他抓紧一切时间在旅途中写生，积累学识。他怀着对艺术、生活的热爱，投入了艺术创作。

　　山水画是传统中国画中最具挑战性的画种。吴传麟知难而进，他的画作中，特别是他的巨幅之作，生动地展示了泰山、黄山、庐山及江峡一带山水的磅礴气势和旖旎风光。如《观瀑》，整幅画面气势宏大，生机勃勃，气韵流畅。吴传麟恰当地运用笔墨中的浓、淡、虚、实，表现了雨后的飞珠溅玉之状，树木岩石错落有致，疏密得当，描绘了山谷中空旷深远的意境。

　　他的大幅作品中多是三峡和黄山。《三峡飞帆图》，悬崖峭壁几乎占满了整个画面，岩壁上，点染着杂树丛林，云朵遮掩着几座房舍，岩壁下有待发的船只和片片帆影，这幅画兼工带写，是难得的佳作。《黄山烟云》则尝试着将墨汁直接泼洒到宣纸上，然后用大笔横扫。画面上云海茫茫，山峰耸峙，体现了黄山云的绝美。

　　吴传麟在漫游陕北黄土高原期间，完成了数百幅写生稿，回到北京画室创作时，他以自己独特的感受，描绘出高原动人的景色。这些作品生机勃发，有着强烈的个人感受和印记。

　　吴传麟笔下的江南风光又是一番景象，他将细致入微的笔触，把江南风光描绘得诗意盎然。从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吴传麟对祖国山河的炽热情感和其独特的笔墨风格。

　　吴传麟的花鸟画也有自己的面目。他喜爱画白玉兰、百合花、玉簪花、水仙等等，他更爱画白荷，《荷风》是他的代表作，以泼墨画荷叶，淡墨线条勾勒荷花，并敷以白粉，衬托出荷花的不染尘俗。他善于将描绘的形象化作自己情操的寄托。

　　“书至画为高度，画至书为极则。”对画理研究颇深的李苦禅先生有这样的认识。吴传麟深得李苦禅先生的真传，他不但善画，而且善书，他深深理解书法的重要性，早年就苦练书法。他从“二王”入手，学黄庭坚而又参以篆隶，形成了具有自己独特风格的书风。

　　吴传麟是编辑，他认为，编辑工作不仅不影响艺术创作，反倒会促进创作。他认为，要提高作品的意境，画家不能封闭在一个艺术小圈子里面孤陋寡闻，要学习各种门类的知识，做到精与博的有机结合。

　　在从事编辑工作过程中，吴传麟先生广泛接触了雕塑、工艺美术、青铜器等各种门类的艺术形式，这种广泛涉猎却使他的艺术观念得到了升华。1981年，他编辑《中国工艺美术丛书》时，就得以了解中国少数民族生活习俗、音乐、绘画、图案等具有鲜明特色的民族艺术。之后，他又参与60卷本《中国美术全集》中《民间年画》、《原始社会至战国时期雕塑》、《元明清雕塑》等卷的编辑工作。古代原始艺术中那种质朴的感情、简洁明了的线条等艺术表现形式，使他再次被中国传统艺术所折服。

　　因此，吴传麟山水画的风格特点是多变而又统一、博大雄浑而又优美含蓄的。他的创作是从生活中来，从传统中探索而来。但他在绘画技巧上又有创新，如他以草书笔法画树干、树枝，以散笔浓墨作松针，在色彩上汲取西画的调子来表现感情，他作画任意挥洒而不失法度，博大而精深。

　　三

　　1981年，在李昭女士（胡耀邦同志夫人）的关怀下，时任人民美术出版社社长邵宇先生将吴传麟调入人民美术出版社画册编辑室工作。吴传麟珍惜这份机会，并全身心地投入到美术编辑工作之中。第二年，为编辑本社与日本美乃美出版社合作出版的《广东黎族染织刺绣》一书，他赴海南岛组稿数月，并撰写散文《黎家风采》。此书获中国优秀美术图书奖银奖。

　　吴传麟是人民美术出版社编审，他的职业是编辑，“为他人作嫁衣”。做编辑容易，而要做个优秀的美术编辑是要付出比常人多出几倍的努力。1991年，由吴传麟参与责编的《中国美术全集》在新闻出版署第一届全国优秀美术图书评比中获特别金奖；由他参与编辑的“中国工艺美术丛书”、“美术百图丛书”等也分别获得新闻出版署国家图书奖荣誉奖。他在职期间编辑出版了大量美术图书，并着重推出新人新作，即使在退休以后，他也仍然积极地为出版社推荐优秀作者，挖掘各类出版题材等，为国家美术事业的发展倾注心血。

　　2012年2月，由中共中央宣传部、新闻出版总署联合颁发了《荣誉证书》，吴传麟即为这份证书的获得者之一。证书上写道：“吴传麟同志：您为《中国美术分类全集》编辑出版做出贡献，特颁此证，以资鼓励。”这份证书是对吴传麟编辑工作的肯定，然而这又是一份迟到的荣誉，因为五年前他就离开了这片眷恋着的土地。

　　四

　　吴传麟先后出版了《吴传麟山水画选》、《百花图集》、《泉韵——吴传麟中国画作品》等书。中国美术馆分别于1984年和1989年收藏了他的山水画作品《江上春雨》、《庐山》、《漫天飞雪眩双眸》。人民大会堂、天安门管理处也收藏了他创作的巨幅山水画《忆江南》和《江南诗思入画图》。

　　1983年至1993年，吴传麟在中国美术馆、中国军事博物馆、山东省美术馆等先后成功举办了六次个人书画展。1993年4月10日，由人民美术出版社等单位主办的“吴传麟书画展”在中国军事博物馆开幕，舒同先生亲笔为画展题名，刘开渠先生亲为画展撰写前言，时任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党校校长的胡锦涛同志为书画展致贺电。1997年他的作品入编《中国现代美术全集?中国画》。

　　1990年11月20日，中国援藏基金会在吴传麟、崔豫章和著名藏族画家尼玛泽仁的大力倡议下，在人民大会堂成功举办了“援藏捐献书画活动暨笔会”。刘开渠、邵宇、启功、黄胄、关山月、亚明、刘文西等许多全国著名书画家皆慷慨捐赠书画作品以表支持。时任西藏自治区区委书记胡锦涛同志高度赞扬了吴传麟此举并与其在人民大会堂西藏厅合影留念。

　　刘开渠评价吴传麟时说：“吴传麟艺术上的现实主义精神与浪漫主义思想的结合，准确地体现出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艺术风尚与审美意趣。故此，他的艺术便富有强烈的人民性与民族艺术特色，这种民族艺术特色的存在，进而赢得了世界各国人们的赞赏与瞩目，因此可以说艺术只有具备了自身的民族性才更加具有它的国际性。”

　　“不论吴传麟的山水、花鸟画，还是书法作品都给人以清新悦目、爽神怡怀的感染。他尊重传统更热爱生活。他对知识永无止境的探求及对品格修养的不断完善，使他的艺术总是焕发出一种勃勃生机和催人向上的力量。他总是以朴实无华、精炼概括的艺术语言道出深邃的思想和人生的真谛，我想这正是大家崇尚和喜爱他艺术的原因所在。”

　　我以为，这应当是最中肯也是最准确的评价。

　　　林 阳

　　2012年12月

　　【作者简介】林阳，生于1958年，现任中国美术出版总社总编辑、编审。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第七届、第八届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