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绯闻

2016-03-15 15:05:00 来源: 大众网 作者:
 第一卷

  大宋绯闻

  大宋绯闻

            高建全

  时光如风啊,一眨眼,我老了,就像一根千年的老树根一样,在中原大地的一隅沉埋了九百多年。此时,我睡醒了,我被一个叫高建全的兄弟翻动书页声惊醒了,他从一本叫做《默记》的书里发现了我。哎,我谢谢他,他能从浩瀚的书海里,从千百年来数不清的那些建立过丰功伟业的大人物堆里发现我的影子,就像从一片灿烂夺目的珍珠里发现我这粒不起眼的沙子。我该谢谢他。好吧,兄弟,如果你真对像我这样卑微的小人物有兴趣,那么,你就闭上眼,跟我到历史隧道里来一次穿越吧。

  怎么说呢,我能有幸被记载在《默记》这本书里,还是因为我参与调查了当时震动大宋王朝的一个绯闻案件,著名文学家欧阳修在这个绯闻案中被定为死罪,命悬一线。

  忘了告诉你,我是王昭明,大宋王朝仁宗年间的内侍供奉官,用你们现在的话说,就是负责皇帝生活用品供应的生活秘书。你问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就是少了点正常男人该有的东西,被人称为太监。

  言归正传,还是谈一谈那件绯闻吧。

  惹绯闻龙颜大怒犯死罪

  嗯,想起来了,是庆历五年的春天。那年的春天来得比较迟,都过了二月二了,湖里的冰还没有融化,沿岸的柳树也没有一丝绿意。不过,作为皇帝的生活秘书,我得让皇上高兴不是?我让手下的人出宫找了几盆盛开的梅花。那梅花开得呀,真叫个鲜艳,红花瓣,黄花蕊,香气袭人。皇上看了,高兴地合不拢嘴。过了几天,他老人家让我去拜见他。我以为皇上奖赏我呢,谁知,我到了勤政殿,正逢皇上大怒,那情景真让我大吃一惊,他把一个花盆打碎了,地上满是碎陶片和黄土,鲜红的花瓣也散落在地上。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诚惶诚恐地叩头。听到皇上让起来的声音,我忙爬起来,倒退几步,侧立一旁。偷眼一瞧,才见皇上半仰在龙椅上,胸腹上的那条金丝绣的黄龙一起一伏地似乎在喘息,凭我的经验,这是龙颜大怒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多大臣就是在那条龙的起伏中掉了脑袋。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伴君如伴虎啊!我紧张地思索着,却想不起哪儿做错了。就在我又一次偷瞧时,却见那条龙摇头摆尾,仁宗皇帝起身坐正,正看着我,半晌才说:“你听说了吗?龙图阁直学士欧阳修居然与他外甥女通奸,乱伦!

  什么?我怀疑听错了。欧阳修身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转运按察使,满腹经纶,写了不少道德文章,常与皇上谈些治国安邦的大计策,深受皇上器重。以他的德行和智商,怎么会做出这等事?他难道不知,按照大宋律法,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吗?

  我吓得没敢吭声。皇上又道:“如不是宰相陈执中、贾昌朝进谏此事,我真不知道欧阳修满口道德文章,却做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如此严重损害了我大宋形象的伪君子,应该依法严惩。”

  “宰相还推荐你当这个案件的总监审,你要和三司户部判官苏安世一起把这案件弄个水落石出。记住,我要真相!”

  “我一定不辜负皇上对我的信任。”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出皇宫幸灾乐祸查案情

  出宫的诱惑,像笼中的鸟儿发现了通往蓝天的洞口,让我感到兴奋。那个即将成为我同事的苏安世,与我有过几面之交,我对他还比较了解。他进士出身,职称是太常博士,即祭祀部里的大学者,办过几次让皇上很满意的案子,有丰富的司法经验,而且懂规矩,知轻重,明白上下头,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办这个案子不会很费劲儿。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就让我们一起让犯了滔天大罪的欧阳修吃不了兜着走吧。

  出了勤政殿,我擦了把汗,长长地出了口气。给主管太监作了汇报后,回到住处,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匆匆走出门外。一顶蓝呢小轿已经等在那里,我低头上了轿子,坐稳了,说声:“出宫,到三司户部衙门”,轿子就晃晃悠悠地动起来。

  坐在轿子里,我定下心来,想,那欧阳修虽才华横溢,但他傲慢的性格却让人受不了。他,看不起人,尤其看不起像我们这样的人。记得去年夏天,也是在勤政殿,皇上让他和我一起出差到河北。您猜他说什么?他居然当着我的面给皇上争辩说:“我是个朝廷重臣,正人君子,怎么能和像他这样的太监一起出差呢?”

  当时,我气得真想搧他一巴掌。您别说我小家子气,心眼儿跟针鼻儿一样,受到羞辱谁不恼火呢?现如今——,嘿嘿,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欧阳修如今犯到我手里了。

  轿子落在三司户衙门前,我掀开轿帘,走下来。那苏安世已经等在那里,正打躬作揖,

  我们俩相互恭谦着进了客厅,茶房已把沏好的盖碗茶端过来。茶香,寒暄,苏安世的谦恭,一种久违了的尊重让我感到惬意,就像一棵久在石头下压着的小草,忽然从石缝里钻了出来,我的腰也直了,底气也足了,浑身上下有了一种膨胀的感觉。

  我说明了来意,苏安世微笑道:“宰相已经做了交待,有关的案卷材料我已经进行了初步搜集和整理,大体情况我也基本掌握。”

  随着他的介绍,案情逐步清晰。第一个给皇上书报告案情的是开封府尹杨日严。前段时间,杨日严属下接了一个案子,有人告欧阳修的外甥女与仆人通奸。在审理过程中,张氏还供认在婚前与欧阳修有一腿。张氏不仅亲口承认,而且亲笔写的供词,证据确凿。

  我抿了口茶,接口道:“听说欧阳修与外甥女通奸的事已经在整个开封城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是啊,是啊。我就等您来指导把关后,依照有关的法律定案了。我说这话不是谦虚,您毕竟整日在皇上身边工作,站得高,看得远。”

  这话说的,让人舒服。我斗大的字不识一升,连封家信都写不好。凭这点学识,让我买买生活用品,揣摩揣摩皇上的心思,让皇上高兴些,我还行。哪谈得上站得高、看得远呢?但既然是奉旨而来,也不能让人小看了。于是便说:“好说好说,有您苏大人在这里,这案子就是小菜一碟儿。不过,咱丑话说在前面,皇上既然派我来,咱就得依法公正处理,不能因为谁是高官就心生袒护。”

  苏安世脸上现出一丝尴尬,随即浮上微笑:“那自然,那自然。”

  品香茗惩恶英雄梦破灭

  苏安世是个很会生活的人,不像我那么刻板。哪段时间,查卷宗,到有关单位调查,分析,研究,接连的忙碌,弄得我头昏脑涨。看我疲惫的样子,他便带着几个属吏邀我到汴梁城里最豪华的桂花楼酒店喝酒。酒足饭饱,我们来到蹴鞠场,畅快淋漓地看完一场比赛。正要打道回府,苏安世却说不急,先喝会儿茶,清清心。

  茶室里装修的是古朴的暖褐色,打过清漆的藤椅和老树墩做的茶几,紫砂壶和小巧的茶盅,穿着粉红纱绸衣衫的伺女小心地洗茶,沏茶,递茶,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在室内一角弹奏着舒缓的曲子。嗨,在皇宫里,那站着伺候的人应该是我呀。

  我闭眼仰坐在躺椅上,沉醉在这安宁的气氛中。

  苏安世忽然推了推我,我睁开眼。他哈着腰,两手按在茶几上,盯着我,压低声音道:“老弟,欧阳修的案子又发生了变化。据宰相府传来的消息,军巡院判官孙揆给皇上写了报告,认为欧阳修的案子证据不足,想给欧阳修翻案。”

  看着我疑惑的神情,苏安世直起腰,用手指轻轻地敲着茶几说,孙揆在报告中认为,案情很简单,就是张氏和她的仆人通奸,和欧阳修没有什么瓜葛。之所以扯上欧阳修,是杨日严刑讯逼供的结果。而杨日严之所以给欧阳修弄件绯闻,皆因前年春天,欧阳修写报告弹劾杨大人贪污腐化,亏了杨大人与陈宰相关系不错,走了他的门子,才被罚了几个月的薪俸了事。孙揆认为,杨大人这是挟嫌报复。

  我点点头,这军巡判官就是开封市公安局副局长,案子当初就是他负责办理的,皇上和宰相对他的意见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的意思是看一看上面的意思再说,咱可不能弄个出力不讨好的下场。”苏安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走出桂花楼,我有一种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的失望,为了这么些天满腔的正气和热情,为了一个惩恶扬善梦幻的破灭。

  说无意老乡来访明真相

  一连几天,我在思考,真的像孙揆上书说的那样,杨日严是挟嫌报复吗?苏安世老是强调上面的意思,哪还要我们干什么?正在我为此纠结的时候,忽然听到衙门小吏报说,我有个老乡求见。我让他进来。片刻,一个年青的狱卒急趋而至,见了我就跪下叩头。

  我让他站起来说话。他拘谨地站起来,我这才看清,这是我老家那个小村里的老乡,叫二喜。说起来,他的父母还曾救过我母亲,是我的恩人。他能吃上这碗官饭也是我推荐的。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见到他很高兴,忙让茶房沏了茶。二喜落座后,搓着手说:“昨天俺回了趟老家,您家俺大娘见到我太高兴了,晚饭时还喝了几盅小酒,边笑边用筷子点着我,让我告诉你,不要牵挂她。”

  听到娘过得舒心,我心里舒坦起来,情绪也分外好。我的职业决定了我很少到娘面前尽孝,很多时候都是通过宫里负责采购的小太监和二喜给她老人家捎些银子或生活用品。二喜是个很诚实的小伙子,我信任他。寒暄后,我问他:“你爹你娘还好吗?俺娘的痨病又犯了没?”

  “都很好。他们也让我问您好。大娘自从吃了你从宫里捎来的药和人参后,好长时间没犯痨病了,夜里也不咳嗽了。我告诉大娘,您正在办一件大案。她老人家要我告诉您,千万不能昧着良心冤枉好人。你家大爷就是被人冤枉死的。”

  这话让我鼻子发酸,眼里顿时涌满了泪水,想起了我那死去的父亲。该是我七八岁的时候,正做里长的父亲因工作上的事,得罪了人,那人就告发他在皇帝陵墓上取过土,县尉没有仔细调查,就草草地砍了他的头,把我也弄进宫里做了太监。我娘要不是二喜的父母冒着生命危险,把她藏在山上,我恐怕就再也见不着她老人家了。后来,我长大了,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多方打听,才知道这桩冤案始末。我借皇上高兴的时候,哭着给他讲了。皇上给我做主,把县尉和那诬告者绳之以法。

  二喜见我伤心,劝我:“都怪我这张嘴,我不该提那让你难过的事儿。”

  二喜喝了那盏茶,低头悄悄对我说:“欧阳修的案子我也听说了,我恰巧认识审问张氏案子的狱卒,叫陈小乙。我和陈小乙小聚喝酒时,陈小艺发牢骚,说被杨日严欺骗了,杨日严以许偌陈小艺当牢头为诱饵,指使陈小艺对张氏动用酷刑,逼迫张氏承认和欧阳修通奸,张氏受刑不过,只好照着问案人的暗示,承认和欧阳修通奸。”

  二喜是个实在人,他的话值得信赖,而那个狱卒也是酒后吐真言,况且他也没有必要对二喜扯瞎话。由此看来,孙揆的判断是正确的,针对欧阳修的绯闻,就是出于有些人对欧阳修的打击报复。这招够损的,正所谓弄不死你也窝囊死你。听说欧阳修在不足两个月里,头发全白了。人心险恶啊。

  二喜走后,我开始反思:我对欧阳修是不是也有点挟嫌报复的倾向呢?不然为何听说他犯了罪就有些幸灾乐祸呢?

  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了解到,想打击报复欧阳修的绝不仅仅是杨日严。那欧阳修是庆历新政改革的先锋官,写文章、搞辩论,直陈时弊,为改革摇旗呐喊,得罪了不少政客。而改革又损害了很多官员的利益,太多的官员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仇恨。更要命的是,他对宰相贾昌朝、陈执中二位大人点名抨击,公开要他们下台。二位宰相恨得牙根痛,时刻都想拔掉这眼中钉。明眼人一看便知,一张由仇恨编织的死亡之网已经罩在他头上。

  当然,我也明白,为他翻案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为了散散心,为了看一看我那受尽了磨难的老娘,我准备让二喜陪我到离京城开封并不远的老家去一趟。

  回家乡触景生情忆旧恨

  说实话,您不会体会到我的处境。宫门深似海。回家,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很奢侈的。因此,虽然皇宫离老家并不远,但我很少机会能回去一趟。

  我没有动用官轿,因为我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想静悄悄地去,静悄悄地来。

  天气转暖,天上阳光明媚,东风拂面。我乘坐二喜租来的一顶二人小轿子,晃晃悠悠地行走在路上。由于昨天刚刚下过雨,空气新鲜,宽阔的官道微微有些湿润。路两旁是绿意盎然的小麦苗。我的心情舒畅起来,就对紧紧跟在轿子后面的二喜说:“让你再租顶轿子,你不租,累憨了吧?”。

  二喜大声笑道:“咱什么身份?怎么敢坐轿子呢?”

  走了一个时辰,我掀开轿帘,见到了那条熟悉的小河,河上的小桥,蹲在桥两侧的石狮子,还有远处柳荫里的茅屋,而那露出一角的瓦檐就是老家的宅子了。

  看到这些,我热泪直流。这就是家,家里有让我牵挂的娘,还有让我伤心欲绝的悲惨往事。我的父亲就是在这座小桥边被套上枷锁走上不归路的,我就是在小桥边与娘生离死别。我还记得娘哭喊着从公差手里抢夺我时,被一脚踹进小河里,然后,她静静地卧在鹅卵石上,一只脚伸进流淌的河水里……。

  那时,我不知他们要把我弄到哪里,只听见那个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县尉对另一个坐在轿子里的官员说:“这孩子长的眉清目秀,要是送到宫里……。”就这样,我被弄进了有高大城墙和数不清豪华宫殿的皇宫里。我哭着找娘,用小拳头打那个公鸭嗓的老男人。刚开始,他还慈眉善目地哄我,终于,他失去了耐心,轮圆了胳膊,一掌就把我打在地上,然后,他恶狠狠地告诉我:“你娘已经死了!在这里要是不听话,打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他不是在吓唬我,因为第二天我就亲眼见到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地被抬出宫去。我瞪着惊恐的眼睛,从此不敢哭闹,即便他们给我喝了一种叫麻沸散的草药,让我在睡梦里失去了男人该有的东西后,我再也没有哭闹过。

  我发现,宫里真不是一个孩子待的地方,没有人拿他们当人看。撒娇、贪玩、哭闹这些孩子的天性已经与他无缘,他必须学会讨好、巴结,勤快地去做一些诸如倒尿盆、擦地、洗衣服等粗活,去争取生存的权利,如果不学会乖巧献媚和勤快地做活,面临他的是打骂、屈辱和折磨,很多孩子受不了这残酷的环境,不久就夭折了。

  我观察着,也适应着,在这黑暗的环境中成长。慢慢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嘴越发甜,做事勤快细致,人也更加讨人喜欢,终于引起皇上的注意,成了皇上的生活秘书,享受七品县官的级别和待遇。这才有了借宫外办差看望娘的机会。否则,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娘了。这就是我的幸运。

  “落轿。”随着我的吆喝,轿子稳稳地停在一个四合院的红色大门前。这是娘住的地方,我的老家,我的牵挂。这是我受到皇上赏识后,用薪俸和赏赐的银钱,请二喜的父亲给操办建筑的。

  我要让娘过一个幸福的晚年。可是,欧阳修的案子不按宰相的意图去办理,我会是什么结局呢?虽然皇上信任我,但他在权衡利害的时候,是不会因为一个生活秘书而惹得上下反对的。苏安世说的对,有时候让一些人含冤受屈,甚至冤死也是政治需要。

  见娘亲了我牵挂坚意志

  走进家门,我不让二喜提前通报,我要给娘一个惊喜。我们就站在影壁墙边,像两个孩子一样探头往屋里瞧。院子不大,影壁墙离堂屋门也就两米多远,老人说话的声音我们还能听得到。我看见,娘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与二喜的母亲正说着什么高兴的事,不时传来两位老人爽朗的笑声。听声音,她老人家生活很满足,日子过得也愉快。

  我和二喜吃吃地笑着,站了很久,两位老人竟未发现。娘穿一件崭新的蓝绸大襟棉袄,肥大的黑丝绸棉裤,干净,整洁。脸色红润,也有些胖了,只是白了的头发让我想起她经历的坎坷和沧桑。

  我忍不住向屋里奔去,走到门口,鼻子一酸,眼泪就流出来,喊了一声:“娘!”就跪了下去。

  没等我起来,吃了一惊的娘先是一愣,接着就踮着小脚,扭了过来,没等我站起来,她已顺势坐在地上,搂着我的头,呜呜地哭起来:“儿哦,娘想你啊!”

  二喜和他母亲走过来,又是劝,又是拉的,把我们扶起来。

  我破天荒地在家住了两天。陪娘说了很多话,扶着娘到正返青的麦田里挖荠菜。吃饭时,给娘斟酒,并和二喜、二喜的父亲猜拳行令……,无拘无束,自由放任。我明白了,原来幸福很简单,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个温饱的日子,有自由,有亲情,有信任,有友谊就成了。

  在这幸福的时光里,虽然我竭力避免去想欧阳修的案子,娘还是终于忍不住问起来:“我不管是什么案子,也不想知道什么案子,但是,你得拍拍胸脯子告诉我,俺没有昧着良心冤枉了好人。”

  看着娘的白发,我发誓:“要是俺冤枉好人,天打五雷轰!”

  娘赶紧过来捂我的嘴,慎怒道:“不许胡说。”

  我嘿嘿笑了,娘也灿烂地笑起来。我透过槐荫仰头看,见到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临走的时候,我给了娘几十两银子,并告诉娘,因为要办理案子,我可能要出趟长差,请她老人家多保重。

  给娘磕过头,又给明子父母磕了头,我走出家门,上了轿子。掀起轿帘,我看到拄着拐杖、满头霜雪的娘,还有二喜的父母,我挥了挥手,想说:“回吧,娘!”却只是哽咽了一声,立时泪流满面。

  守良知一点正气救无辜

  再见到苏安世的时候,是两天后的早晨。

  吃过早餐,我去拜会他。他看似患了牙痛,左腮有些肿胀,眼圈发黑,显得很疲惫,眼神里透出忧虑。我想,这几天,他大概也像我一样,经过了内心的矛盾,在良心和牺牲之间走来走去,举棋不定,弄得急火攻心,害了牙痛病。

  苏安世缓缓地在客厅里踱步。半晌,才颓丧地坐下,以手抚腮,叹息道:“昨天,宰相又派人来催,让抓紧时间结案。他们根本不理孙揆的上书,却认为杨日严的调查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并斥责咱们办案不力,要求抓紧结案。你看,咱是不是就按杨日严的审讯材料给欧阳修定个死罪算了。”

  见我不作声,他吸了一口气说:“哎,我办了那么多案件,调查了这么长时间,怎能不知欧阳修是无辜的?可是,如果说他无罪,就得罪了宰相等一大批官员,不仅保不住欧阳修,我们也会受到牵连。咱们的一世功名毁于一旦不说,连家属也会跟着倒霉的。”

  从杨日严到陈贾二位宰相,那是什么来头?得罪他们意味着什么,我还是清楚的。可是,娘的话让我坚定了信念,我必须坚持真相。否则,我与审理我父亲案子的县尉有什么区别?父亲一定也在地下看着我呢。

  事到如今,我清楚,苏安世已经不是按照法律的标准,而是在权衡利害。他害怕宰相和杨日严等人的报复,他想明哲保身啊。只有找出比宰相更利害的角色,才能让他改变观点。

  沉吟片刻,我使出了杀手锏,平静地说:“我常在皇上身边,知道皇上对欧阳修十分器重,没有超过三天不提他的。现在咱迎合宰相意图,明知他是被绯闻的,却强加给他一些莫须有的大罪,将来真相大白,皇上怪罪下来,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苏安世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说:“哎!那就根据调查的情况,以欧阳修用张氏的钱买了田,却置于其妹妹名下,定个侵夺他人财物罪。不然,宰相那里实在没法交待。”

  这也有些勉强,丈夫死了,田产放到妻子的名下,有什么不对?可是,我也深知如果把欧阳修洗净清白,我们的压力会更大,说不定朝廷还会派人另审。我们倒霉不说,欧阳修可就吉凶难料了。嗨,只要欧阳修死不了,弄个小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这也算是避重就轻的策略吧。

  结果?结果您已经知道了,历史书上写得很明白,欧阳修被贬为滁州太守,还在那里写了千古名篇《醉翁亭记》,后来还成了唐宋八大家的重要人物。而苏安世和我也因为得罪了宰相等人分别被贬为泰州监税、寿州监税,从中央下放到地方当税务干部去了。

  你问欧阳修知道这事吗?他后来知道了,还找人捎信表示对我和苏的感激。可他的偏见已经渗透到骨子里,不信你可以查阅他所有文集,没有只言片语提到我,他的鄙视令我愤慨,他的傲慢让我铭心刻骨,我没有领他的情,就冷冷地转告他:“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良心,与他关系不大。”

  是非成败转头空。经历了近千年的沉睡和宁静,我已经把什么都看得淡了。啰嗦了这么多话,我又犯困了,我该睡了,建全老兄,你真有兴趣把我这个小太监的事翻出来给世人看吗?没错,我做了一辈子小太监,我唯一值得骄傲的是,我做了别的太监没有做过的事,现在我肉体早就腐烂了,可是我心里的正义和良知,对真假黑白的真理坚持,就像我的骨头一样没有腐烂。

  好,你合上书本吧

初审编辑:

责任编辑: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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