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一天两天能忍，三天五天能忍，十天八天就忍不下去了；客气
一天两天能客气，三天五天能客气，十天八天也就客气不成了。
　　于珊珊和顾跃进现在大体上就是这么一种状态。
　　度过了最初被隔离时的慌乱和无序，他们的情绪现在逐步安定下
来。日常生活以一副“非常”的面目横陈在他们面前，他们彼此也把
最“日常”的面孔在对方面前呈现。
　　她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他们就互相摸索着，极其无奈地向前。甚至有点举步维艰。
　　于珊珊现在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连续三四天没睡好觉，顾跃进
那惊天雷似的呼噜声简直让她痛不欲生。
　　顾跃进的克制力和忍耐力也急遽下降。他在回顾事情的起因时，
偶一闪念，会嫁祸在于珊珊身上。如果不是她那夜晚那么能黏糊，他
怎么能留下不走、在这里睡着？又怎么能突然间被隔离，十天半拉月
的关着出不去？瞧住的这破地方，都聚着的什么人呐？怎么就冒出来
一个染上非典的？
　　看见于珊珊整天到晚哈欠连天的困倦样子，他也知道她晚上肯定
是没睡好。但他不说破，心里也没有歉疚，反而生出对于珊珊的几丝
反感。
　　人到中年，一切的刺激，都远远比不上站在舞台中央，掌声、鲜
花、大白光一打、在亿万观众面前口吐莲花作秀表演更刺激。那种感
觉，更绵长，久有回味。
　　不错，年轻漂亮是很容易找得到好男人的，但是对一个成功人士
来说，若是真讲到谈婚论嫁，他们还是谨慎的、挑剔的，除了年轻貌
美以外，人娶来了，还得拿得出手，宣扬得出去，得给男人的公众形
象和人格魅力加分。
　　他潜意识里，一直也在寻摸着这样的人选。如果真有合适的，他
也许早就把那过去那一纸婚约了断完事。可惜很难。能遇到的多半都
是像眼前的于珊珊这种小户型，虽然也算是一间房屋，也可以住得进
去，但就是狭小憋闷了些，对外说起来不硬气，不豁亮。
　　于珊珊自顾自地忙着上网玩游戏、发手机短信。她无论做什么，
手里总握着手机，一刻也舍不得放下。顾跃进说：你那左手老这么握
着，还不早晚得残废了啊？
　　于珊珊根本不理会这是讽刺，只顾低下头去频频翻看，然后就笑
么吃吃的，大拇指飞快地按键回信。接到好玩的，就缠着念给顾跃进
听。
　　顾跃进听完，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净扯淡。一点歪才全用
这上头了。说完，他又扭过脸去看电视。
　　顾跃进不上网，也不发短信，他不玩那玩意。他现在除了打电话，
喝闷酒，就是看电视，喝空的啤酒瓶子在屋角排成一排又一排，电视
频道被扭得一闪一闪喘不过气来。他对非典新闻没兴趣，主要在看美
军和伊拉克那场硝烟未尽的战争。美军的扑克牌通缉令，萨达姆到底
跑哪去了？美军为何一直未遭大规模抵抗？伊拉克国防军和几个师的
总统护卫队兵力在哪里？他更关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