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世才《我的飞行经历》原文节选

2011年04月04日 17:16作者:来源:大众网

  1958年底,我在部队被选为飞行员。从录取到入预校一段时间里,思想一直犹豫不决。因为我原是义务兵,打算尽完义务后,再回去念书。一种神秘感使我走进了长春预校。经三个月的理论学习,就进入初级教练机训练。我虽然接受能力一般,但成绩较突出,学校教员都很器重我。此时我已决心在航空事业上努力进取。因为我所学机种是歼击机,最合我心意(当时许多人都想学这个机种),所以学习钻研都很刻苦,理论、飞行都很有长进。

 附:汤世才《我的飞行经历》原文节选

“我的飞行经历”原稿。

  我的飞行经历(节选)
  汤世才

  第一部分
  我的航校生活:祖母去世仍坚持训练

  1958年底,我在部队被选为飞行员。从录取到入预校一段时间里,思想一直犹豫不决。因为我原是义务兵,打算尽完义务后,再回去念书。一种神秘感使我走进了长春预校。经三个月的理论学习,就进入初级教练机训练。我虽然接受能力一般,但成绩较突出,学校教员都很器重我。此时我已决心在航空事业上努力进取。因为我所学机种是歼击机,最合我心意(当时许多人都想学这个机种),所以学习钻研都很刻苦,理论、飞行都很有长进。
  经过一段训练,学校组织考试。航线起落,我们都是单飞,5个起落全都落在“T”字布。前后相差不到10米,前两个按着陆动作标准落在一个地方。当时越飞越有信心,主要是靠地标建立航线,控制四转弯高度,下滑转速,因此后三个起落也都落在“T”字布前后10米,每次都一个样。这种飞机本身误差就不大,只要把好几个关键的地方,就能做好。
  转入高教机团训练时,正遇到自然灾害。没有飞机,没有油料,我们被延长学期,没事干就学习较深的理论。虽然没有实践,但还是蛮认真的。体育也学2小时,还搞了很多的队列训练。当时思想单纯,没有想那么多,叫怎么干就怎么干。
  62年祖母去世,领导没有让回家。但是飞行员生活还是保持,因为陈老总说过,其他军队干部待遇降点但飞行员仍然不降低标准。不让回家是怕受影响,后来才知道,自然灾害,没粮食吃,祖母被饿得浮肿病而死的。组织上对飞行员要求很严格、很高。这些问题都能正确对待,丝毫没有因此而受影响。

  第二部分
  成为飞行员:“56式”到歼6

  63年航校毕业后,被补入某师。开始在训练大队,我们被分配在一中队,改装56式。改装过程中,遇到了下滑做不好的毛病,不知下滑点怎么对,总是想要往跑道头带,减小下滑角。这时我思想有很大压力,因为我是小组长,别人都没有遇到大的问题,而我却这样,面子也过不去,内心下决心克服这个难题,后来慢慢就克服了这个毛病。
  66年我师奉命转回苣县,这次是空转。在南方训练受到锻炼,回来是两种气象。经南宁、沙堤、连城、苣县,都是复杂气象。第一次心中也是无数,穿云下去是不是场机,还确实出云后前面就是跑道,增强了信心。
  不久,确定我们团也改装歼六,我是第一批。经理论学习,复习座舱,正是八月份,苣县天气酷热,一进座舱就是一身汗,但很认真,学习得也较牢固。一本手册,一本资料,中午晚上都在背记,许多数据、知识到我进入团的领导班子以后直至我停飞之前一直较熟悉,也很少精力来复习都不会忘记。
  后来进入空中训练,开始是航线起落,几乎是一个起落就要换轮子。后来也找到规律。一次起飞,加满油门,方向一直往右偏,似乎刹车也修正不过来,这时想到可能是轮胎爆炸,决心中断起飞。后来到跑道中间偏出跑道停下,没有受多大损坏,换上轮子继续飞行。
  进入高空24练习(高空复杂特技),这是歼六难以掌握的。那时改装也没有人来给我们讲加快旋转什么角度之类,只是理论书上有一点介绍,全靠自己总结。

  第三部分
  光荣的任务:我穿越了蘑菇云!

  70年8月,我团接到取样任务,当时到场区直接钻蘑菇云,在我师是第一次,在歼击机也是第一次。听说第一次原子弹试验是伊尔-14取样,机组上飞机之前就事先交了党费,万一回不来就此告别了。我们谁也不了解其中的底细和奥秘,师里也不清楚。当时由我们大队担负此项光荣任务,我是副大队长,在任务面前不能装熊,自己带头表示,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完成任务。心想无非两条,一是射线对生命的影响,二是为我大队为我团我师争得荣誉。要执行此任务,第一条首先要把飞机转到西北去。那里是高原,都没有去过,天气、地理等都没有经历,距离又很远。
  经过各项准备之后,于8月中旬从徐起飞,8月21(22)日到达马兰。接着投入紧张的战前准备,下达了任务,提出了要求。这是一次氢弹定型试飞,取样是在氢弹爆炸之后一定时间内(太早冲击波强,光辐射射线强,太晚高度太高够不着),飞入烟云,然后下来。过去都是外围,也可得到结果,这次直接进入是第一次,允许照射剂量国外是50伦,我们是30伦。据说短时间对身体影响不大,究竟如何,心中都是未知数。自己想,既然是表过态的,应该争取参加,果然名单上有我。每天早晨在地面,要练习带着全头盔跑步,练习快速掉面板,要求两分钟之内能取下来。
  名单确定之后,投入空中模拟训练。第一道是向南爬高,第二道向东北经罗布泊上空,这是穿云地段,第三道向西返回直接着陆。由于每个人爬高方法不一样,有的第一道就爬到了高度,有的第二道才爬到,不统一,到了高度保持不住才下来,高度也不一致。当时济空副司令直接参加我们的准备,还有广空林副司令,兰空马副司令,邹副司令,都是轮流担负现场指挥见习的,重新研究了方法,统一了爬高方法,但有一条就是高度要求越高越好。因为蘑菇云是逐步升高的,爆炸之后,40分钟后到底上升到多高没有数,烟云顶部才是真正的烟云,下面是尘土。几个人研究,试飞,都基本达到了要求。任务对机务保障要求也是很高的,尤其是座舱密闭性,要求关闭供气开关飞行(防止放射性烟云微粒进入座舱),容易产生负压,所以机务人员想方设法解决气密性,在地面加压5分钟不减压才合乎要求,后来都达到了标准,没有发生问题。轰6机组也进行了模拟训练,压力比我们大。主要是要求投到靶心上空中央,全看领航员的测量计算、修正,那是万无一失,不能出一点偏差,确实人都瘦了。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我们进场之后接收飞机,看到机身上到处是胶布,都是各系统各部门为了试验用的。我们穿补偿衣,全头盔,外罩白色衣服,以减轻光辐射,早早就上了飞机,做好一切准备。当时机尾朝场区,机械师看到烟云说爆炸了,我们转不过头去,等一会才听到山里传过的回旋的巨响,此时没有敢分散精力,都在想如何开车,如何做好空中各阶段动作。终于开车起飞了,起飞后就发现东南方的烟云,是玫瑰红色。按预计航线爬高,我是第四架,要求高度更高,烟云向东移,指挥所引导穿云的航向,我在16000米的高度平飞,保持状态,向快要进云时,我又带了一点杆,升得更高些,只见云中红色,座舱仪表板也有些发红。飞机下降了高度,此时心情还有些放心不下,担心是否完成了任务,取的量度不够,但又不能再返回再穿一次,因为向前飘得很远了油量有限。着陆后,试验人员取走试竿,立即进行测试飞机,剂量超过,消洗人员不敢接近。我们进入清洗间,洗了澡,告诉我们每人取的剂量,任务完成得很出色,我们心中真是高兴,给我们记集体二等功,我们被送到医院进行观测、检查,没有发现异样,接着用飞机送我们到临潼疗养。
  飞机上取下的样品用铅筒装好,也立即送北京化验,以便确定爆炸效果。国家医学科学研究很注意对取样人员的身体检查,1-2年都让到北京总院检查身体,有时也到部队来返访。

  第四部分
  “转战”福建:对家人的亏欠

  72年我团到福建漳州轮战,当时我为大队长,家中有第二个孩子半岁,家属工作无人带领,由岳母来帮忙。我要外出轮战时期不知(听说8个月),确定把半岁多的孩子送上海哺养,是乘军列一同到上海的,说实话心中不忍,但军令如山倒,困难只能克服,没有二话。在个人问题上,只能自己吃点苦,任务必须完成。我的家庭是幸福的,我66年返回浙江,由人介绍结识了她,我看她人品好,对事业有抱负,经组织调查,政治条件合格,确定了关系,当年“十一”我们结了婚,68年我们调防训练,分居两地,那时已有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家属自己没有精力带,在上海出生后,带到浙江,由妹妹帮了一段。我已到徐州,只好送回上海。69年又回林彪路线,说岳父有问题,被下放到金华农村,孩子也带到那里。好在林彪倒台后,恢复了原来的位置,重新回到上海工作。70年随调到徐州,小孩仍放上海。第二个孩子又在72年底送上海。对他们是负担,但没有听到有怨言。
  到福建担负值班,因为南方复杂气象多,而我们四机穿云多次下来间隔时间各机都在4分钟以上。在去福建之前,我们在徐州训练时,每次起落各机间隔时间都在4分钟以上,当时我们自己也觉得一方面高兴,一方面把我们的协同方法作为经验,运用到每个起落中。为了打破闽南凌晨的宁静,漳指确定组织部队拂晓起。经过“文革”灾难,部队根本没有飞过这个课目,在那个年代是少见的课目,领导上把这一任务交给我们大队,由我带队。经充分准备,共同决心,顺利完成了任务。此外,还有外场着陆到福州机场也是我带队完成的(跑道只有1900米),经过14个月轮战,部队战斗作风有了很大提高。
  75年3月,我们执行演习任务,当时我是副团长,带队任务又交给了我。由于有一点带队经验,完成任务也较好。当然带队中也会遇到特殊情况,到漳州,向圹起飞后,因不十分了解天气(很急),起飞后出现云层,在前面的几批都在云下过去的,我当时因不知云下情况,逐渐爬高到了云上(高积云)。当时规定不许说话,我到了云上,如何办,我很着急。在继续向前飞时,偶尔有一云洞,看到云下能见度很好,我决心到云下。此时我很有信心,我逐渐下降高度,接近云顶,看到队形很好。这时我只说了一句“下去”,出云后一看,三机都跟在后面,心中真是落下一块石头。

  第五部分
  停飞:再见战鹰! 

  75年,空军举办螺旋教员训练班,济空确定我师去一名,这一任务交给了我。当时对螺旋很神秘,害怕能否改出来。当时准备非常认真仔细,动作很呆板,但练了又练,按照教员要求和预定计划被培养为螺旋教员。返回后,济空在诸城举办了一期培训班,我们师又陆续举办培训班,就这样滚雪球一样,完成了全师螺旋训练任务,并培养了几名螺旋教员。
  76年以后,部队陆续组织进行高难动作训练,如完成老飞行员提纲,许多练习方法,经研究确定,训练没有发生问题。仪表训练也是很神秘,自己试飞,总结推广,不需跟踪。部队的夜航是过关课目,分散部队很多精力,压力很大,组织上一般都是过关性质。每次团里夜航,我是首当其冲,因为我69年就开始过歼六夜航,白天的一些高难课目没有轮到。83年5月我调为师副参谋长,仍代团长。
  自73年在漳州任大队长时,就开始学习飞行指挥。当时个人准备时,就觉得进出空域交叉点很多,必须以此为重点。每当放飞时,就想到那里有交叉,便于提示。到徐州后,过往战斗机很多,每架位置很清楚,心中有数。指挥员脑中有一个飞机活动图,那架飞机在什么位置,什么状态。
  随着三项制度实行,自己年龄大了,也不能长久干下去。按自己身体,再飞两年是没问题的,但确定到85年底交接,组织上也是这样安排的。86年初刚停飞,心里总是舍不得,因为我干了大半辈子,离开了战鹰,不能亲驾飞机看到长空。

责任编辑:马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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