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文“圈子”的兴起与覆灭

2016-01-25 11:26:00来源:大众网作者:罗殿宏
 罗殿宏
  王叔文(753年-806年),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唐朝中期颇受争议的政治人物,曾官至翰林学士,是“永贞革新”集团的核心领导者,其主导政事期间,密交名士、广结朋党。宪宗即位后,王叔文被赐死,其余党羽被贬为边远诸州司马,史称“二王八司马”事件。历史上对王叔文的评价褒贬不一,褒者认为“叔文行政,上利于国,下利于民。”(《十七史商榷》?卷七十四);贬者认为“叔文沾沾小人,窃天下柄,与阳虎取大弓《春秋》书为盗无以异。”(《新唐书?列传第九十三》。或许王夫之的评价较为公允,认为其功在于“革德宗末年之乱政,以快人心、清国纪。”;其过在于“器小而易盈,气浮而不守,事本可共图,而故出之以密……胶漆以固其类,亢傲以待异己,得志自矜,身危不悟。”(《读通鉴论》?卷二十五)
  在《资治通鉴?唐纪五十二》中,王叔文集团的兴起与覆灭占了较大篇幅,成为唐德宗末期、顺宗时期、宪宗早期不可忽视的政治势力。通读全篇可以看出,王叔文集团失败的原因不在于推行新政本身,而是推行新政的方式。其中有些措施唐宪宗继位后也是极力推进的,比如削弱藩镇、整饬吏治、加强财政等,还一度出现了所谓的“元和中兴”。既然,新立皇帝唐宪宗对王叔文的措施和政策进行了沿袭,那为何还要在元和元年赐死王叔文呢?主要原因就是王叔文在推行新政的过程中广结朋党、培植亲信,不断壮大自己的“圈子”,触动了宦官、藩镇、重臣、宰相、皇室的利益,冲击了唐代中央集权体系的政治根基,最后王叔文的“圈子”被拆分、稀释和瓦解,其政治势力被彻底击败,推行不到五个月的“永贞革新”也就偃旗息鼓了。纵览全局,王叔文可谓是成也“圈子”,败也“圈子”。王叔文出身卑微,因善棋,能够“出入东宫,娱侍太子”,曾“待诏禁中,一共十八年”。 王叔文精于棋道,颇有些计谋和韬略,司法光称之为“谲诡多计”。作为棋待诏,经常赔太子练棋,就有机会“乘间常为太子言民间疾苦”,逐渐获得太子李诵倚重。身出寒门的王叔文清楚,若想实现宏图大愿就必须另立山头、网罗名士,王叔文经常向太子吹风:“某可为相,某可为将,幸异日用之。”此时,王叔文与善书的翰林待诏王伾相互依附,拉开了编织自己政治“圈子”的大幕。
  细分起来,王叔文的“圈子”主要由四部分人员组成:一是翰林学士韦执谊以及“当时朝士有名而求速进者”,王叔文、王伾与其“定为死友”,包括陆淳、吕温、李景俭、韩晔、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这些人大都出身高贵,属于精英阶层,有的属于名门望族,有的担任重要官职,有的学识渊博属于日后可能要提拔重用的人员。如陆淳,曾担任左司郎中;吕温,时任左拾遗,系湖南郡团练观察史吕渭之子;李景俭,进士及第,系汉中王李瑀之孙;韩晔,系前宰相韩滉的族侄;陈谏,曾担任侍御史;柳宗元、刘禹锡,当时均为监察御史。二是依仗着与第一部分人员关系密切得以与王叔文结识凌准、程异等人,“日与游处,踪迹诡秘”。凌准,系三国时东吴大将凌统之后,时任浙东廉访使判官,德宗末年被飞檄征召进京,担任翰林院侍从学士,“备君顾问”。程异,出身官僚世家,以孝顺著称,德宗贞元初举明经及第,精通吏治,善于理财,贞元末年官至监察御史。三是部分藩镇将领,他们暗中进献资财钱物,成为王叔文“圈子”的成员。除此之外,王叔文的“圈子”还包括深得唐顺宗宠信的宦官李忠言、昭容牛氏等皇帝身边的“红人”。
  德宗驾崩后,顺宗初登皇位,就身体有恙,“失音,不能决事”,这为王叔文“圈子”的扩大与膨胀提供了有利时机,王叔文、王伾与宦官李忠言、昭容牛氏等人“转相交结”。他们每遇一事,首先传达至翰林院,由王叔文作出判断考量,然后向中书省宣布,由韦执谊奉命执行。外廷则有韩泰、柳宗元等同党负责搜集探听外界的事情,里应外合。圈子成员之间“谋议唱和,日夜汲汲如狂,互相推奖”,相互吹捧说他们是伊尹、周公、管仲、诸葛亮在世,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狂妄之态、无以复加。王叔文集团对官员的晋升与贬斥,根本不受法律规程的约束,欲取欲予,为所欲为。“士大夫畏之,道路以目。素与往还者,相次拔擢,至一日除数人”,颇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架势,“其党或言曰‘某可为某官’,不过一二日,辄已得之。”嚣张气焰,可见一斑。有些官员为了升迁,纷纷归附于王叔文集团,“于是叔文及其党十余家之门,昼夜车马如市。”加入“圈子”需拜山头、交会费,于是贿赂滋生,跑官要官盛行,而以王伾为甚,史载“伾尤闒茸,专以纳贿为事”。王叔文的“圈子”如日中天、势力达到鼎盛时期。但好景不长,王叔文的势力很快就盛极而衰,急转直下。
  王叔文“圈子”的膨胀立刻引起了皇室的强烈不满,鉴于顺宗“疾久不愈”和“王叔文之党欲专大权”的形势,皇室决定立李纯为太子。先是,王叔文被削去翰林之职,“乃许三五日一入翰林,去学士名。叔文始惧。”其后,王叔文与韦执谊产生分歧,“遂成仇怨”。再后,“叔文以母丧去位”、王伾中风、宪宗登基、王叔文朝中同党被接二连三地斥逐,王伾被贬为开州司马,不久在贬地病死;王叔文被贬为渝州司户;韦执谊被贬为崖州司马;后因“朝议谓王叔文之党或自员外郎出为刺史,贬之太轻”, 再贬韩泰为虔州司马,韩晔为饶州司马,柳宗元为永州司马,刘禹锡为朗州司马,贬陈谏为台州司马,凌准为连州司马,程异为郴州司马。806年,王叔文被唐宪宗赐死,时年53岁,至此王叔文的“圈子”灰飞烟灭,成为历史尘埃。不知王叔文临终前,是否再次吟唱过杜甫缅怀诸葛亮时所作“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诗句,王叔文虽然棋艺精湛,但他没有把自己人生的这盘棋下好,没有做到完美收官,反倒在政治棋局的对弈中赔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在中国延续了几千年的官场文化和官僚体系中,最大陋习应属“圈子”文化的泛滥与盛行。从古到今,“圈子”文化绵延不绝。即便是当前,在有些地区和单位、部门和系统,形形色色的“圈子”随处可见。自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反腐力度的加大,各种“圈子”见诸报端,比如西山会、石油系、秘书帮等等,名目繁多,不一而足。再比如《中国新闻周刊》刚刚报道的福建连城县的腐败窝案,县公安局政委、县政协主席与其他五名官员结拜成“七兄弟”,组成攻守同盟,定期聚会,联络感情,对抗组织,世人戏称为“葫芦娃组合”,所作所为,令人咋舌。其实,“圈子”就是特殊利益集团,大都是以同乡、校友、同学、师徒、裙带、家族等特殊关系为基础而形成的政治结盟。他们往往为了“小圈子”的利益,置党纪国法、民族大义于不顾,在“圈子”里他们有自己的话语体系和游戏规则,四处拉帮结派,大搞人身依附,党同伐异、亲亲疏疏,山头林立、宗派盛行,严重破坏了政治生态。以前坊间广为流传的两个段子,从一个侧面诠释了“圈子”文化的社会危害。一则为“进了班子没进圈子等于没进班子;进了圈子没进班子等于进了班子;进了班子又进圈子那是班子里的班子;没进班子也没进圈子只能当孙子。”;另一则为“上联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下联是: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不服不行。”这两则绕口令似的段子,是当前部分单位“圈子”盛行的真实写照。
  习近平总书记曾严厉批评过当前部分党组织纪律涣散、组织生活乌烟瘴气等现象,并严肃指出“有的只对领导个人负责而不对组织负责,把上下级关系搞成人身依附关系;有的办事不靠组织而靠熟人、靠关系,形形色色的关系网越织越密,方方面面的潜规则越用越灵。”历史和现实表明,千奇百怪的“圈子”已经成为严重侵蚀我党健康肌体的毒瘤,必须要以猛药去疴、壮士断腕的勇气予以彻底根除。

初审编辑:王磊

责任编辑:牛乐耕

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