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印记】一个碌碡的自述

2017-10-09 09:05:00来源:大众网作者:王小萍

  作者:王小萍

  “改革·印记”——看中国发展征文展播

  我的学名叫碌碡,读音是liù  zhou,我的家乡在山东济阳。你别看现在我只是个带纹儿的石磙子,等在左右身侧的石孔里安好隼头,配上合适的木框架,可就精神得很。人们用的时候,只要拉动木框前绑好的绳子,我就能展示十八般武艺了。

  

  过了农历五月,临近芒种,第一个收获节是收麦子。收麦子,得先囤场,囤场就离不了我。屯场也叫匝场院,说白了就是匝出小麦晾晒、碾压、脱粒的好场所。

  先找好一块比较平整且地势不凹的空地,将水泼到地面上。等水淌完,渐渐渗到土里,顺势将稻谷或其他的干秸秆洒到黏糊的地面上,就开始碾压,目的是将麦秆彻底融进泥土里,让他们混为一体。太阳走,我也走;爷爷转,孙子也转。就这样,右手臂上挽着绳子的爷爷,拖着“吱悠吱悠”的我,后面还跟着步伐蹒跚的小家伙,就开始乐此不疲地翻滚转圈了。

  等大半天的时间过去,水泼上去十几桶,秸秆也洒了好几层。眼见着秸秆全部藏进土里,再也找不见,黏糊的地面终于变得平整、光滑、夯实。玩累了的小孙子早已跑到树下数麻雀,爷爷抽着旱烟,满意的拍着我凉凉的背说:“真多亏了你这个老小子!压好了场,咱后天就割麦子。”

  

  等麦子从地里割完运到场里,我的任务就变成了压麦子。这是80年代中期,家家的圈里都养着一头大黄牛。为了和我的新搭档大黄配合更默契,那根麻绳早就加粗加长了。它一头连着我身上的木框,另一头连着大黄的牛钩锁。大黄比爷爷有劲儿,我翻滚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压场,是最能磨炼人性子的。天好的时候,你不能急也不能躁,就只管低头俯身跟着大黄转圈,麦子不压透没压好都不能停。可一旦老天爷要下雨,人们就急了命的的杈、推、堆、扫、装,仿佛慢一点儿,这一季的粮食就收不回来。

  转眼就到了上世纪90年代,村里出现了一种叫“镇压器”的铁件。镇压器是每间隔10厘米就有一道壕沟的铁质圆柱形压磙。他不仅能压场、碾麦粒,还能压地(将播完种的土地再碾压一遍)。我除了偶尔的压些麦穗、黄豆,干些零活儿,即便在夏收和秋收的大忙时节,也能休息休息了。那一刻,我打心眼里感谢镇压器的分担。

  我听人们说,镇压器可以用拖拉机、三轮车拉着,就是费点儿油钱。可是比起它带来的便利,这点儿油钱又算的了什么呢?这会儿,我才真正有了忧患意识,我就没用了吗?不会吧。

  我仔细瞧着这个金属件,从它中间的壕沟、两侧的铁轴、柱体正前方的长铁杆、配套的镇压器件,哪一样不是按照我的原理改造而来的?我可是他们的始祖呢?不用我,我正好歇歇。

  一晃,又是十年多的光景过去了。让我真正意识到自己被淘汰的,是“联合收割机”的出现。此时,不仅是我被人们遗忘,就连曾经风光无限的镇压器都失了踪影。

  联合收割机,是能够一次性完成谷类作物的收割、脱粒、分离茎杆、清除杂余物等工序,从田间直接获取谷类的大型机械。也就是说,它囊括了囤场、割捆麦子、拉麦子、压麦子、码垛扬麦子、装口袋入仓、套麦砟的全套工艺。它将人们原来20多天的忙碌,浓缩在几个小时以内,不仅节省了大量的人工,还高效洁净环保。虽然,我被放到了大门底下,连榫头和木框都找不着,可也毕竟风光过好多年,镇压器岂不是更惨嘛,还是放平心态吧。

  听到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小狗“溜溜”凑到我的跟前:“碌碡哥,原来你有这么辉煌的历史。原来我还在心里笑话过你,对不起啊!”我头也没抬说:“没事的,我也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过去。”“溜溜,你是嫌这些机器吵,其实我是害怕又渴望听到他们吵。”我轻轻抹了一下脸:“现在,也只有漏在院子砖缝儿里的玉米粒,和门口路过旋耕犁和播种机的声响,才能让我记起,这是过秋呀。”

  “不过,你也别难过。”溜溜讨好着说,“社会一直在发展,科技还会进步的。说不定,哪天联合收割机也被替代了呢?到那时候,说不定你就被当做老古董,请进博物馆了呢!”

  我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悄悄移到了头顶正中的位置。“是啊,说不定,真有这么一天。那我就等着,等着为社会做出过贡献的我,能真正的被人们记住。”我默默地想。(推荐人:张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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