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或将消亡,文化从未老去

2017-03-17 10:19:00来源:光明日报作者:刘博超
作者:本报记者 刘博超
  【《见字如面》的看点亮点】   

  《见字如面》唤起了中国人对笔墨信札的文化记忆。关于书信,《见字如面》给予我们什么样的启示?互联网时代如何传承这份书札背后的情感?记者就此采访了黑龙江大学教授刘冬颖、山东大学教授程相占。

  记者:《见字如面》唤起了我们对书信年代的回忆,我国的书信文化具有哪些特质?

  刘冬颖:20世纪90年代电话普及前,书信几乎是人们异地沟通的唯一方式。当人们写信时,全身心投入,凝聚着饱满、丰厚的情感,每个字、每个标点,写者都会落笔谨慎;读信人也会从字里行间读出千里之外那个人的那颗心,真的是见字如面。

  《见字如面》以书信为切入点,带领观众走进那些依然鲜活的时代场景、社会风俗,触碰那些依然可感的生活智慧、情感故事与时代变迁,让我们看到了中国情怀、中国美丽、中国气派。

  书信不仅传递感情,更传承文化,同时也真实地记录了时代的变迁。从流传于世的古代书信来看,举凡天气地理、风俗人情,皆可入信。在书信中,人们议论时政、品赏诗文、诫训子弟、抒情言志乃至谈情说爱、讨论物价等等。所以,书信也于无形之中成了历史文化的记录者和传承者。

  《见字如面》以书信为钥匙,打开历史节点,本身就是对中国传统的守望。例如,张涵予朗读的欧阳修《与高司谏书》,就是欧阳修30岁时为力挺贤官范仲淹,痛斥谏官高若讷的雄文。这封词采斐然的信,就让我们不仅了解到宋代的官制,了解到欧阳修的成长历程,更了解到宋代人的道德标准和知识分子气节。

  记者:《见字如面》是如何彰显我国源远流长的传统思想文化的?

  刘冬颖:书信是集文学、美学、书法、礼仪、教育等多元文化因素于一体的综合载体,在中国社会和家庭生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书信最早在周朝开始出现。西周末年,周幽王性情残暴,喜怒无常,宠信绝代佳人褒姒而把自己的王后申后幽禁在冷宫。申后遂用宫女之计,为太子“修书”一封,商量废除褒姒的计谋。此后,在中国历史上,书信不仅是信息传递和情感沟通的重要途径,也是家学传承、道德弘扬、人格塑造的载体之一。特别是在家书发展巅峰的明清时期,许多文人学士的文集中都收有家书,个人尺牍专集和尺牍选本也大量涌现,如汤显祖的《玉茗堂尺牍》、郑板桥的《郑板桥家书》、袁枚的《小仓山房尺牍》等。

  在中国文化中,家书是非常重要的书信形式。长辈通过一封封家书,把人生体验、道德修养传授给后代,更类似于论述家庭教育、家庭规范的家训。而一些优秀的家书,本身就饱含了人生的全面经验。比如曾国藩在其1500多封家书中,既有过日子的窍门,更有治国理念,是他人生追求、政治理念、军事战略及行为处事的完整体现;《傅雷家书》则更接近于一部文学作品,完整展现了新时代人们对道德、思想、情操、文化修养的注重与追求。

  记者:互联网时代,如何通过新的信息媒介来传承书信的深厚文化传统和思想力量?

  程相占:究其实质而言,互联网无非也是一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与书信相比,其特点是快捷、直观,比如视频,使我们切实感受到了“天涯若比邻”。但是,或许正因为便捷了,人们对于信息的重视程度反而降低了,对于传递信息的技巧反而更随意了,大大不如古人写下“见字如面”四个字的时候那么郑重其事,那么认真细致,传统书信所承载的绵长的思想力量和悠长韵味也随之丧失殆尽。

  我觉得,书信的格式本身就是中国古人所说的一种“体”,它隐含着很深的文化意义和历史信息,表达着一个人的文化修养和心性品格。互联网时代的联系方式也有正式与非正式之分。非正式的方式诸如手机短信、微信,正式的则是电子邮件。我在写电子邮件的时候,完全按照书信格式来写。所以,我的每一封电子邮件就是一封不折不扣的电子书信。我在给学生讲课的时候,特别叮嘱他们写电子邮件一定要认真按照书信的格式来写,充分尊重收信对象,从而培养自己“于细微处见精神”的能力和习惯。

  刘冬颖:《见字如面》中,我们充分领略到了纸质书信包含了那么多丰富又美好的情愫以及厚重的家国情怀。但这并不表明,我们现代人真的要回到手写书信的时代。今天的我们该思考的是,如何运用好现代科技的优势,更好地表情达意。

  互联网也是文献载体的一部分,用来书写的工具虽然变了,但不变的应该是中国人的礼仪和情怀。如果怀念过去的书信时代,拒绝被新媒体轻快、浮躁的交流形式所侵袭,就要充分尊重每一个与自己的人生有交集的人,避免技术化、电子化对人性、情感的物化——在写微博、微信,或用其他电子通信工具与他人交流的时候,要多一点礼仪、多一点郑重、多一点真诚、多一点文化、多一点词采。

  (本报记者 刘博超)

  

初审编辑:

责任编辑:牛乐耕

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