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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 | “钱”来了!捍卫峨庄(上篇)

2023

/ 04/11
来源:

海报新闻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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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间何人初见月?山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山月年年望相似。不知山月待何人?但见峨庄名声震。”

  善于模仿的钱捍,竟然模仿了盛唐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拿腔拿调地朗诵起来。他用口哨模仿鸟鸣、耍魔术、拉小提琴,什么时候又学会朗诵了?他说,嫩绿的春色、宛转的江流、半开的花蕾、银色的月光、静谧的夜晚,大自然的这五种美景,愉悦人的心灵,陶冶人的情操,张若虚却神奇地、完美地凝结在一首诗作中,成为响彻历史长廊的盛唐之音,凝结成一首诗,这叫功夫!

  钱捍呢?近四十年盯着峨庄,用镜头把峨庄的淳朴和美一股脑儿端给了世界。这也叫功夫。

  钱捍釆访老农(1988)

  麦收时节(1984)

  2022年11月17日上午,我跟随钱捍来到了地处淄博市淄川东南边缘山区的峨庄。问他这是第几次到这里?钱捍说记不清了。新冠疫情三年,他就来了二十多趟。

  冬日阳光洒照,令人心旷神怡。在山坡上下车,走到几百年前的3棵老梨树下,我们见到了共同的朋友女企业家李翠霞。我5年前采访过她,她步履矫健,看上去更年轻了,最近忙活着与下端士村村支书肖玉爱联手打造“峨庄艺术家之家”。李翠霞短发一甩,利落地开始现场办公,这儿那儿,指指点点:“肖老太,肖老太……”李翠霞管肖玉爱叫肖老太。是顺口而出,还是戏谑?都不是,“肖老太”是村里注册的品牌。过去肖老太也是企业家,生意做得很好,年龄大了,就不再做。可是她娘家的村民不让她闲着,让她回来当了村支书。

  猛抬头,碧蓝的空中,看到柿子树上的鸟窝,熟透的橘黄色柿子在鸟窝边上挑着,相映成趣。钱捍举起相机,一会儿就把照片分享到了他的“钱眼2022”公众号上,照片说明是:抬头见喜、柿柿(事事)如意。

  这儿的鸟窝真多。我数了数,大大小小有二十多个。肖老太说:“鸟窝不落无幅址(音译)地呀”。肖老太的淄川话,听不太懂。我让她又重复了一遍。

  “鸟窝不落无福之地!有鸟窝的地方,都是风水宝地。老辈人讲的。”肖玉爱笑着说。

  小脚老太太(1984)

  峨庄大集上的青年妇女(1984)

  结缘峨庄

  1988年,钱捍35岁。看现在的钱捍,依然身轻如燕、健步如飞,想想他当年多帅吧。

  那年深秋,他脖子上挂着相机,茂盛的黑发被山风吹着,骑行在峨庄的山道上,有打柴的少妇手搭凉棚盯着看,这小伙子是追什么呢?钱捍回忆:“我到了峨庄,到了山里,就不感觉累,整个身子就是随着自行车轮飞转,思绪也在飞转。有时披着一身月光,在山道上听着车轮沙沙,感觉很来劲儿。”

  如果说,结缘峨庄要找个“媒人”的话,著名摄影理论家、新华社领衔编辑陈小波算一个。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是中国新闻摄影的黄金时代。陈小波回忆:“当时正好碰到一个日本朋友愿意出资,大家商量搞一个影展。不要北京的摄影记者,要在全国选最出色和活跃的,最好能代表东、西、南、北的摄影记者。最后定了广东的安哥、天津的仇伟军、湖北的金涌和山东的钱捍。”

  峨庄大集(1984)

  老农形象上照片(1986)

  峨庄大集(1986)

  先尝后买(1988)

  为什么选这几个人?钱捍和仇伟军、金涌他们三个一起被评为当年的全国十佳新闻摄影记者。安哥社会题材摄影独树一帜,他在摄影界已经有了名气。那时杨绍明领导的中国当代摄影学会,集中了一大批优秀的摄影师。

  “我压根没有想到会选我。可能是我1987年和1988年两届都被评上全国‘十佳’的缘故吧。”钱捍说,“我那时没有把自己看得很重。听到让我参展这个消息,既兴奋,又觉得压力大! 当时,我都有点毛了。”

  陈小波至今还记得钱捍接到通知时诚惶诚恐的样子。

  让钱捍紧张的还有,展场和影展主题也定好了,他们三个人拍城市的照片都是现成的,而指定钱捍拍一组山东农村改革题材的纪实作品。他很急呀!

  钱捍做摄影记者好几年了,农村跑了不少,可反映农村题材的纪实摄影作品拍的很少,而且万万没有想到要在这么短的时间拿出新作品。他脑子一片空白:重新拍的片子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的作品能不能对得起这么重要的一个展览。

  当时王文澜、陈小波建议钱捍选一个有特点的农村住上半个月,静静拍摄。钱捍心急火燎地在沂蒙山区找啊,最后想到了曾多次去过的峨庄,一个偏僻得有些历史痕迹的老乡村。这时离展览只有一个多月时间。

  钱捍出发前,与陈小波在新华社的招待所谈了很久。他至今记得陈小波的叮嘱:“你就是一个普通人,用平和的眼光、平静的心去观察,从小视角切入,细心观察,真实记录,提炼主题……”钱捍回到山东后,陈小波又写信再三叮嘱别干扰老百姓的生活,尊重拍摄对象,一定要深进去,不要受任何人的影响,放弃自己以前的拍摄方法,找到改革开放后农民身上微弱的变化,找到传统与现代的交叉点,拍出自己眼中的峨庄。

  王文澜给钱捍请了半个月的创作假。钱捍到了峨庄。开始拍摄时,他茫然彷徨。进了村,他骑辆破自行车,每天早出晚归。峨庄32个自然村,不知道转了多少遍。除了晚上睡觉,都在村里转悠,拍了整整15天。按着陈小波说的去安静地拍。一旦静下心,把自己融进去,就发现了原来没有发现过的东西太多了,有感而发的画面也就像河里的鱼一样蹦出来了……

  孩子们放学后(1988)

  田间小憩(1987)

  身着西装的新媳妇推着古老的磨盘,新与旧的强烈反差,拍!于是有了照片《新媳妇推起几百年的磨》;一上午和孩子们一起上课,还跟着他们回家,拍!于是有了照片《山尖上的学校》;一户农民打着哈欠出工,长长的呵欠,美吗?不美,但是这就是生活啊,那是平常根本见不到的。拍!于是有了《还没睡醒就得出工》……

  他还用了两天时间跟踪一位95岁的老妇和她75岁的儿子,跟他们聊天,看老人梳头、吃饭、喝水,听着他们呼吸,盯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于是凝固成一个经典瞬间“父亲”,那张写满岁月沧桑的脸是今夕历史见证!

  “那些日子,真像是把我放在一个真空的盒子里,安静观察四壁。我平常的浮躁在峨庄一扫而光。”钱捍说,“这是我摄影经历中非常重要的一课,后来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很感激这次经历,脑子开了窍,学会拍摄生活性的东西、微小的东西、接地气的东西,也就是后来的纪实摄影。”

  十天后,钱捍初选的150张冲放成八寸的照片寄到北京,心里还是没底啊!

  陈小波说:“钱捍寄来的照片一打开,大家眼前一亮,中国变革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表现出来了。这些照片自然真实地记录了峨庄这个古老山村的人们淳朴、平凡而又充实动人的生活,其中有老人、有少妇、有儿童,有家庭的和劳动的场景,这些山里人从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为中华民族的代表。还有拍摄的清晰度和制作的精细度,虽是黑白片,却给人一种可触摸之感,尤其是照片本身,与内心那么接近,那么震撼,经得起反复观赏与推敲。”

  老少三代(1988)

  春耕时节(1988)

  唠家常(1988)

  1988年11月,一场名为《聚焦在改革年代》的摄影展览在位于北京天安门东的中国革命博物馆举行,钱捍《我眼中的峨庄》50多幅作品,一炮打响。尤其是那幅放大两米的《父亲》中老人的面孔。在展览期间,很多观众在这幅照片面前驻足多时,忍不住用手去抚摸,显然是被饱经沧桑的一道道皱纹感动了。这次参展,不仅让峨庄一下子名声大振,钱捍的摄影家身份也进入了众多专家的“期待视野”。

  “在峨庄,我发现了纪实摄影的力量。”由此,他对纪实摄影的魅力与价值有了更深的认知。“摄影记者要学会用第三只眼看世界,第一只眼是照相机,第二只眼是人的双眼,第三只眼是人的心灵。”他更在一次次实践中,将这份理念变成了摄影的本能。他的镜头不仅善于以小见大,更摄录了人性的温度,他说,照片的“光芒”不止于一个点的捕捉,更要蕴藏深层次的内涵和思索。

  山尖上的学校(1988)

  山里的孩子(1988)

  定格,山里孩子的灿烂笑容

  峨庄下端士村,饱经风霜的石头房高高低低,安静地窝在山坡上,石墙有的已经变成了褐色,石铺的胡同里也少有人走,石铺的台阶,曾经不只一次留下钱捍的脚印,哪个地方拐弯,哪个地方上坡,钱捍了然于心。正午时分,石阶边上有几个老人在负暄闲话。钱捍一边跟老人聊天,一边不停地拍。他指着那一处石阶对我说:“这就是拍摄《山里的孩子》的地方。”

  《山里的孩子》中,丰富的情感凝聚在那些透明坦然、纯真顽皮的笑容里,是20世纪80年代钱捍的代表作,入选第32届“荷赛”,并收入世界新闻摄影年鉴。

  1989年9月28日的《人民摄影报》刊发了汪稼明《关于<山里的孩子>的思考》的评论文章,汪稼明写道:“画面中的孩子们,正处于情感高潮状态,他们在笑,而且笑得那样胸无芥蒂,那样坦然,那样透明,有的笑得憨厚,有的笑得顽皮,有的笑得含蓄,有的笑得舒缓,有的笑得猝然,这些饱和的占满画面的笑容中,释放出大量感情因子,使人愈读感染力愈深。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摄影语言’的力量。”“记得钱捍总结这样一个经验: 新闻摄影是正在发生事实的报道。是否应该再加上一句: 新闻事件的报道关键在抓住人物异常情感的瞬间?”

  娶媳妇(1988)

  一女子在峨庄乡医院生下一男婴(1988)

  生儿子的祝福(1988)

  村里的喜事(1990)

  虽然在这之后的30多年里,钱捍几乎每年都到峨庄,来到下端士村拍片,也曾多次打听过6个“山里的孩子”,但再未见到过他们,不得不说是遗憾。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山树。”钱捍依然没有放弃他的寻找。

  2021年10月14日,钱捍在下端士村老人集体欢度重阳节的人群里,意外地见到了照片中当年10岁的男孩肖滋宏和14岁的男孩肖子田。他们早已离开了山村,在淄博淄川区城里工作并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6个“山里的孩子”都姓肖,都住在下端士村。眼眶发湿的钱捍与这俩“大孩子”相拥,好像找到了失散30多年的孩子一样。

  岁月的时光带走了青春,却带不走真诚的笑容。滋宏和子田又坐在村子里的老井台上,回忆起童年他们在一起玩耍时的情景,感慨万千。钱捍再次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个珍贵时刻。

  小伙伴(1988)

  老夫老妻(1988)

  麦收时节(1988)

  四世同堂(1988)

  还没睡醒就得出工(1989)

  “每个人最吸引人的时刻,都是在自己的专业里发光的时刻。所有人,概莫能外。”钱捍的经历,印证了这句话。

  “专业摄影家得有代表作,没有代表作,你就被别人代表了。”钱捍说。

  母女俩(1988)

  老百姓住的石板房(1988)

  一年四季的口粮(1988)

  整劳力都下地了(1989)

  疫情来了,他牵挂峨庄

  钱捍眼里,到处是景。他的灵感来自于每一个偶然的机缘里,像夜空里的闪电。

  2020年元月,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肆虐全球,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区域事件,是一个类似“世界大战”一样,影响全人类的标志性事件。疫情最初的100天的宅家防疫,钱捍用手机记录下了身边的生活影像。6月13日,《面对——钱捍抗疫生活影像日记》摄影展在山东美术馆开展,随后在青岛、德州进行了巡展。钱捍闲不住,他2022年7月2日举办了《2022济南的春天——钱捍摄影作品展》,接着7月31日又在济南举办《大地之上——钱捍“热带雨林珍稀植物”摄影作品展》。一月两展,马不停蹄,题材迥异,风格不同。

  他当然忘不了他的峨庄。2020年春节后,钱捍不停地打电话问峨庄的情况。3月底终于解封了,他的第一站,就是峨庄。

  说心里话,钱捍牵挂峨庄,牵挂山沟沟里的老年人,牵挂陪伴他拍摄了近四十年的老山友们!这些老人,有的已经去世,有的去日无多。如果不抢救性地拍下来,将成为永久的遗憾。

  让他心慰的是,峨庄的疫情不严重。除了自我防护做得好,主要是这里的环境也好。

  2020年10月29日,钱捍又完成了《“我眼中的峨庄”影像报告》一组留守老人的照片。他拍到了75岁的王炳兰和78岁的老伴李玉树老俩口赶大集的画面;他拍到了72岁的李一利和67岁的李承学老哥俩集市相遇拉悄悄话的画面;他在峨庄集市上遇到了为老百姓剃头已有42年的66岁的孙启海;他还碰到了年轻时一天能喝4瓶白酒的65岁的赵增效,现在身体不是很好;他跟91岁的肖洪忠攀谈得知,老人能独自赶峨庄大集,来回要走几公里路……

  小哥俩(1995)

  新媳妇推起几百年的磨(1988)

  过春节了,峨庄的老百姓怎么样了?钱捍来了。2021年2月7日,在峨庄下端士村,87岁的肖滋元和老伴从村委会领到面粉和保暖内衣回家。春节前,村里170户452口人陆续都能领到过节福利。第二天是峨庄春节前最后一个大集,十里八乡的老百姓一大早就赶来选购年货。大桥上下,公路两旁,南北二三百米范围内,赶集摆摊的人们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叫卖声、吆喝声、鸡鸭鹅等的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2021年10月14日,听说峨庄举办九九重阳节文艺汇演,钱捍立马前往。他见到了峨庄下端士村百岁老人肖房氏,老人满头的白发吹乱了,头发盖住了她的右眼睛,带红点的上衣和白发相映衬。老人一直在峨庄生活,三年前还能下地干活。如今,老人四世同堂,生活美满幸福。钱捍向老人伸出了大拇指。

  试飞(1990)

  扛梯子的女人(1999)

  钱捍在峨庄新拍的摄影作品,有品位、有趣味、有人情味,让人感觉一个字“爽”,亲切、清新、自然,不像穿西装打领带的人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觉得不好亲近。钱捍拍的,原汁原味,他从峨庄捕捉到了烟火气息。

  能拍到这个感觉,绝非偶然,钱捍的身心已经融入了峨庄。他像峨庄的一块山石,一棵老树,镶嵌在那里,迎风送月。他在捍卫峨庄的尊严!捍卫峨庄的生态美、人情美!

  图/钱捍    文/逄春阶

责任编辑:杨振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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