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并不知道端午节的由来，却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节日。
端午似乎总是悄悄地来。在阳光开始流火的五月，总有一个清新的早
晨与往日不同。这个清晨母亲仍然早早上坡割麦子了，而我继续做着
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梦。从梦中笑醒了，发现母亲不在身边，委屈地刚
想撇嘴哭，发现自己的脖根底下正掖着两个温热可爱的鸡蛋，马上抬
手抓那两个小家伙儿，才发现手腕上早戴了漂亮的五色绳。委屈立时
烟消云散。此时大锅里还坐着一盆香喷喷的红枣大米粥。我知道是端
午节到了。
端午的大米粥总是很稠，小时候，没见过粽子，我想母亲是用黏
稠的红枣大米粥代替了粽子吧。而对我来说，端午节最兴奋的事情是
戴五色绳和火红的石榴花。
忙碌的母亲总是在端午节的前夜为我赶做吉祥的五色绳。晚上忙
完家务，母亲坐在煤油灯下，用娘家陪嫁的彩色丝线为我捻两根五色
绳。母亲说五色绳能驱五毒，黑白红绿黄，每一种颜色都代表一种威
力，避免蝎、蛇、蜈蚣、壁虎、蟾蜍的侵袭。而我是不管它能否驱毒
辟邪的，我只是觉得五色绳松松地系在手腕上很好看，像手镯。戴上
它，我会一整天摇晃着两只手腕向人炫耀。
端午节的早上，母亲收了早工回来，给我梳起两个高高的羊角辫，
在辫根处插上两个艾草的心儿。我不喜欢艾草怪怪的香味，母亲说戴
上艾草也是为辟邪。待我四下看时，门楣、窗棂、灶台都已遍插了绿
色的艾草。
有句古诗“五月榴花红似火”，二爷爷家园子里的大石榴树每到
端午的时候都开了满树的大红的石榴花。梳好羊角辫，我就跑到二爷
爷家，向他讨要石榴花。二爷爷很小气，只给一朵；二爷爷看上去又
很慷慨，总是挑一朵开得又大又好的，还带着两片新鲜的叶子。有一
次，我见只有一朵花，便对二爷爷说：“我有两个辫子啊。”二爷爷
见我不达目的不罢休，就极不情愿地又掐一朵。母亲把美丽的石榴花
和艾草一同插在我的羊角辫上，我便美滋滋地满街招摇去了。
而今又近端午，在这个古老的节日里，我还是最喜欢吃母亲做的
喷香的红枣大米粥，而佩戴美丽的五色绳、石榴花和我并不喜欢的有
怪味的艾草，于我却只能是永久的美好回忆了。
□陈艳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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