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卫视的“非常男女”节目在内地被广泛克隆，黄金时段，你打开电视机，总有那么几个台在做“无敌鸳鸯配”。上海的一个电视台做的“相约星期六”节目算是成功的克隆产品了，虽然两位主持人还没有胡瓜和高怡平那样默契机智的配合，但是女主持人倪琳的“捣浆糊”功夫却是有收视率的。
男男女女上台，各自有一番自我个性评估，包括爱好，缺点，优点什么的。最近无聊加好奇，看了两次，一个有意思的发现是，有好几位男宾谈到自己的个性缺点时说：普通话不好。我很纳闷，普通话不好也算个性？那些男宾真的完美到只有普通话不好这样的瑕疵了吗？后来才发现，所谓的“普通话不好”其实是“缺点”当“优点”在派用场，暗示的是：我不是内地土生土长的，我在美国或中国香港特区受的教育！我的母语不是中文！
上海毕竟是有殖民历史的，对于殖民历史更深刻的香港等地是怀有暧昧感情的。所以，香港人真的可以放心，你讲不好普通话没什么。如果上“相约星期六”这样的节目，你的广东口音绝对是得分的地方。因此，不难理解，我们的主持人在学习港腔台调，上海普通话比京腔流行，叫了无数世纪的“妈妈”现在也走音了，年轻的母亲骄傲于“妈咪”这样的称呼。所以，你讲不好普通话不用说对不起，主持人会抱歉他听不懂你的时髦口音。
这倒叫人想起当年那些被骂为汉奸的买办了。上海开埠，他们操一口古怪的洋泾浜英语，当时的外国人为了要跟中国人做生意，只好跟中国的买办学上海话一样的洋泾浜英语，后来有些词沉淀下来，反而成了地道的上海方言，比如“盎赛”（ｏｎ ｓａｌｅ），比如“老克腊”（ｃｏｌｏｕｒ）。似乎当时的买办还是有些尺度有些坚持的，虽然说着奇特的英文，他们背过身跟自己人交代说“讲的是上海话”，虽然是自欺欺人，但是其中的曲折心肠和尴尬心情却是真实的。
野史里说，有外国人想见杜月笙，写了一纸邀请信请杜老板过去，杜老板看也不看，就退了回去，说“写中国字来！”现在，能讲一口地道英文的上海人很多，电视台上遍地是不标不准的普通话，但是衣袖一挥，说“写中国字来！”的杜老板却不怎么见到了。
□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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