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一个月前,笔者就弄到了特鲁西埃的私人电话号码。但是出于对这名著名教练的尊重,我除了9月20日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并碰上一位女士回绝后,就不再主动打搅他,一直是通过他的律师达安处打听对方的消息。两个星期前,从达安的口气中我听出:特鲁西埃"不反对接受中国记者的采访。"经过跟本报编辑部的认真研究,我们于上个星期三给达安发了一份传真,向特鲁西埃发出了正式的邀请。"很好,"达安接到电传后很满意,"我马上就把电传交给特鲁西埃,我相信他会接受的,您就等他的电话吧。"
但是,整整一个星期过来了,特鲁西埃还是没有来电话。对此,达安的解释是:"我也感到很意外,特鲁西埃已经跟我说他愿意接受你们的邀请,他不打电话,我有什么办法?"星期三,再一次和达安通过电话后,记者知道:不能这么傻等了。备好了录音设备之后,记者就于当天晚上八点半左右拨通了他家的电话号码。很扫兴,碰上的是一部的留言机。法国电视台正在播放欧洲冠军杯里昂和阿贾克斯的比赛,"特鲁西埃肯定在看球。"记者心里想,"中场休息时我再去碰碰运气。"四十五分钟之后,笔者再次拨通了这个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果然是特鲁西埃本人。
采访结束后,记者基本上把和特鲁西埃半个小时的访谈全文一字不漏的翻译出来了。因为事先录了音,所以这项工作做起来非常容易。从这次和特鲁西埃的第一次接触,我感到这个法国人的口才的确很出色,一个感兴趣的话题打开以后,他能够滔滔不绝,不给记者插口的机会。采访共进行了半个小时,特鲁西埃从始至终没有出现厌烦情绪。也丝毫没有给记者留下什么圣高临下的感觉。等我再打开电视机时,里昂和阿贾克斯的冠军赛已经进行到第60分钟了。
我知道,你们记者是怎么工作的
《足球报》:您好,特鲁西埃,我是《足球报》驻法国特约记者,很抱歉打搅您的休息,一个星期前我曾通过您的律师给您发过一份传真,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特鲁西埃:您好,我收到了这份传真,很感谢您的邀请。我没有给您打这个电话。
《足球报》:我在中国报刊上了解到您已经接受过中国记者的电话采访,所以。。。
特鲁西埃:我确实接受过一位记者的几次采访,但是每次都没有超过3、5分钟。也不知道对方在报纸上写了些什么。
《足球报》:我可以告诉您一些,比如,您声称如果没有中国足协方面百分之百的支持,如果只有百之五十的人支持,您就将拒绝来华执教。。。
特鲁西埃:这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意识是说:去中国执教是一件如此重要的行动,它需要得到各方面的支持。当一个国家队教练,很好,但一定要得到所有合作者的认可,这些机构当然包括足协,但还有球迷、媒体和国家政治机构。一个教练不能成为某一方支持、另一方反对的对象,他应该国家足球政策的一部分:足协担负起了选择主教练的重任,这个选择应该是上面这些机构的共同选择。如果明天我去一个国家任教,是因为该国足协主席是我的朋友,他排除了一切干扰和反对意见,强行安插我任教,这样的做法,就是失败的。我知道你们这些记者是怎么运作的,我只要说一两句话,第二天就会有几大张版面出来,呵呵。我很害怕自己的意思被别人曲解。
我为什么拒绝中国足协
《足球报》:您在上一期的《法国足球》上声明自己拒绝了中国足协的邀请。。。
特鲁西埃:事情很简单,我在从事职业球员期间,膝盖软组织就受了伤。我想利用这次闲余时间彻底解决这个老毛病。这虽然是一个比较大的手术,但也是很简单的、普通的手术。我需要三个月的休息时间,手术后一个半月脚不能着地。我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治好这个伤病,这是我很早以前就决定的。那时候,中国足协找到了我,想跟我谈判。他们起初想尽快选定教练,我就对他们说:"我不想浪费你们的时间,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我的膝盖。"所以我拒绝了中国足协,您要知道,我收到了五、六个国家足协和几家英国和法国俱乐部的邀请,对所有人我都采取了同样的态度:我要修养一段时间,先治好自己的伤,从11月7日一直到明年一月份。
我不想给自己做广告
《足球报》:我重复我们报纸的邀请,您在合适的时候是否愿意接受一下我们面对面的采访?
特鲁西埃:我非常感谢你们的诚意,我不想利用你们好意给自己捞点什么便宜。(他顿了很长一会儿),去中国执教对我来说是一件意义重大的计划。中国是一个年轻的足球国家,一个有很大的活力、想在足球方面有大的进步的国家。毫无疑问,中国拥有着无比巨大的潜力,一定有众多前途辉煌的球员。
《足球报》:请您不要理解错,这并不是我们《足球报》给您送的什么礼物。。。
特鲁西埃:我不愿意获得媒体方面的垂青。嗯,这么跟您说吧,我不想在媒体上做自己的广告,也不想让你们媒体来宣传我。
《足球报》:啊,您的回答让我感到非常吃惊。
特鲁西埃:我认为我拥有丰富国际足球的经验。我先后在五、六支国家队里任教,是一个有很多国际比赛经验的教练,我参加过两次世界杯,我参加过亚洲杯、非洲杯、美洲杯、奥运会和少年世界杯,一生的执教生涯中,我共指挥过约150次国际比赛,我47岁了,离开我的国家已经15年了,我获得了丰富的经验。这就是我的资本。
《足球报》:您不想给自己做什么广告?我明白了,您今天跟我说的这些,我将如实地在我们的报纸上翻译出来。
特鲁西埃:我不想摆出什么盛气凌人的架势。的确,我重复说一句,中国是一个潜力非常大的国家马上就要有亚洲杯--将要由中国主办,然后是世界杯,还有2008年的奥运会。我们都感觉到足球运动在中国正处于一个非常有活力的时期。到这样一个规模的国家去当教练,这对我来说还是一个新的挑战,要接受新的文化冲突。但是光有这些还是不够的,我还要求将来跟我共事的人,也就是说中国足协的官员能够向我提供能让我感兴趣的计划。
《足球报》:就从这一点看,您能否认真的接受一次我们的采访,您也许可以借此机会向中国足协表达一下您的具体想法?中国球迷们也想从您的口中了解到一些更深层的东西,一个不被流言和媒体扭曲的观点。
特鲁西埃:请允许我再次向你的提议采取保留的态度。我不想去强迫你们中国足协。中国足协理应对所有竞选选手进行仔细的研究,做出自己的选择。我想我这个候选人材料已经被他们研究过了。如果将来我和中国足协达成了协议,我认为以后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谈这些。我可以向您交待我的带队准则、我的具体规划,如果您愿意的话。现在我不想在媒体上搞什么广告活动。我希望中国足协按照自己的计划和进程做好这项工作。
《足球报》:请允许我实话告诉您,在很多中国球迷眼里,特鲁西埃和其他几名候选人比较起来,给人的印象是:态度冷淡、骄傲。九月份中国足协选帅团来的时候,您甚至都没亲自来会面。这些都让中国球迷感到不解,其他竞选名单里的人早就明确表示愿意接受这个职位。这些可能都对您的竞选十分不利。
特鲁西埃:(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想去诱惑任何人。我是我自己。我在亚洲有过一定的经验,也有一定的名誉,我不需要介绍自己。我知道自己能给(中国)带去什么,对自己所能够达到的目标有一定的信心。这就是我送给你们中国足协的提议:和中国合作,确定好未来几年的规划,我有能力接受这种挑战。这就是我能够做到的。现在是中国足协选择教练,他们有他们的具体想法,我特鲁西埃是不是你们需要的的人,这只能由中国足协自己来定。我的目的不是去引诱谁,我的目的是给中国带去自己的经验和能力,尽好的满足大家的要求。
《足球报》:好了,我不再继续逼着您接受我们的采访了。您的意思我清楚,选帅结束以前,您不想利用任何媒体炒作自己。
日本记者我接受不了
特鲁西埃:提到媒体方面的问题,您在电传里向我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就是所谓的:"特鲁西埃和日本媒体如何如何。。。"(笔者在传给达安的电传里准备了5、6条问题,其中确实有这么一条,问日本媒体为什么对特鲁西埃非常反感)
《足球报》:嗯,作为中国主要体育媒体之一,我们当然关心这一点。
特鲁西埃:您知道,从整体上说,亚洲媒体是一个非常苛求的媒体。他们在生活的各方面都要参与。干我这一行的,如果去回答所有的媒体,那就别干任何事情了。
《足球报》:我很同意。听说,有一段时间,日本某些记者干脆坐在您的窗下,24小时的连续守候。
特鲁西埃:我是一个工作很有计划性的人,比如说,您如果晚上21点半以后给我打电话,这是我不能容忍的事情。这是一个职业道德问题。当然,如果您认为我和日本媒体的关系处得不好,您完全有权利这么认为。我想跟您解释的是:在我的职教工作中,我和日本媒体的关系一直是非常职业的、很投入的,不管是日本本地的还是国际的,都是这样。我知道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足球报》:您能细谈一谈么?
特鲁西埃:另一方面,我也是一个对各方面要求很高的人,我想获得一个比较高水平的媒体。给您举个例子,就像个好的酒店里的厨师,当客人们星期六晚上或星期天晚上吃到好的饭菜时,厨师肯定不喜欢这些客人在星期一、星期二的时候就每天跑到他的厨房里来看烹饪的进展如何。当您写一篇文章时,我如果每过五分钟就跑到您身边,问您的文章怎么写的,您也不至于太高兴吧?您文章快结束时,我再来欣赏一下,才比较合适吧?您想穿着裤衩、吹着口哨。。。
《足球报》:呵呵。。。光着脚。。。
特鲁西埃:光着脚。。。坐在浴缸里,嘴里叼着一根雪茄,这是您的问题。您理解么?所以说,我对媒体的要求比较高。日本记者喜欢扛着摄像机闯到球员的更衣室里来,闯到教练员的住宅里,我就接受不了,他们跟我出过不少问题。除此之外,我跟日本媒体一直保持着比较正常的关系。
必须要有一个好的翻译
《足球报》:还有一个语言问题,我听说日本记者的英语和法语都说得不太好。
特鲁西埃:我有几个很称职的翻译。日本人很习惯这样的合作,他们长期和美国、、俄国、西班牙、英国人有商业合作,这从来不是一个问题。我在日本的成功一部分就是因为的翻译的工作做得比较好,使我给外人留下了一个正确的形象。您可能知道,我请了一位法国人当翻译,他有这样一条优势:能把我的文化翻译给对方。如果我请了一位日本人,他自然按照日本人的文化去翻译。我必须把我的思想转达给我的球员。但是,当我跟日本媒体获日本足协接触时,我需要一名日本翻译,他才能按照日本那尊重的语言表达我的意思。
《足球报》:我这是第一次很您谈话。以前,我接触过的几个法国记者都告诉我,说您是一位语言表达能力非常强的人,很会向说话的对方道出您的思想,思路清晰、简洁。今天您给我印象和这种说法非常吻合。我不知道日本记者怎么会和您过不去。
特鲁西埃:您知道,日本的记者们在经验方面很缺乏。我已经在谴责对自己的球员缺少比赛的经验,因为我不能在那里组织很多的国际间的交流,距离太远。他们的媒体的见识就更加可怜了。他们喜欢简单的去丑化、去迎合、取悦于读者。
《足球报》:谋取轰动效果。
特鲁西埃:对!正是这样。这是一个与欧洲有很大差别的媒体。
《足球报》:我敢想您保证,在这一方面,我们中国的媒体比日本还过分。
特鲁西埃:(笑)我知道,有人告诉过我这一点。不过我无所谓。您知道,我这人非常喜欢媒体。我离开日本以后,他们突然感到很无聊,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再也没有一个向特鲁西埃那样的人在记者招待会上给他们提供猛料。我的记者招待会总是非常有嚼头。
《足球报》:嘿嘿,我也听说过一些有趣的故事。有一次您在评价日本球员时说过:"他们不敢出门,总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黄色录像。我不反对这件事,不过我要求他们三个人一起看,两个人在一起看的话,我怕出事。"真是太逗人了。
特鲁西埃:(笑)呵呵。日本人听到这句评论感到很吃惊,他们只会从字面上理解这句话,把这个玩笑当成真的了,说:"啊!我们的球员原来是同性恋!"他们根本没有理解这句话后面的含义。
《足球报》:对于一个有法国文化的人来说,对这种玩笑根本不会感到震惊。
特鲁西埃:日本人就不理解。您是在法国生活的,在法国肯定待了很长时间。。。
《足球报》:15年。
特鲁西埃:所以您就能理解其中的色调。
即使养伤,我也可以工作
《足球报》:我的报社今天给我打来了电话,他们透露,中国足协很可能下个星期初派团去荷兰,和一位候选人会谈。
特鲁西埃:我知道,中国足协有荷兰方面的一份合同,他们会做出自己的选择的。我不知道最后他们会让谁当主教练。我的问题就是只能到一月中旬、一月底才能上任。我认为这并不算太晚。亚洲杯要在2004年底举行,世界杯要在2006年。现在,他们愿意选择谁就选择谁。
《足球报》:您不想强迫任何人。
特鲁西埃:对,我认为自己在谈判过程中所处的地位很不利。我不能强求什么,因为我不能马上就任,我不能把自己的意思强行地加到别人头上,让对方接受我的条件。我和中国足协的态度一直非常直率,我对他们说:"我绝对不想浪费你们的时间,我希望你们按照自己的时间表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你们选择了我,那就说明你们对我有比别人还要高的信任,愿意等到明年2月份。这对我来说将是更强烈的一个信号,一个让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信号。这并不意味着我的工作一月份后才开始,我可以进行一点准备和组织工作,看一些比赛的录像。12月15号以前,我不能把脚放到地上,但是手术后五天,我就会向现在一样,和别人讨论,看录像。(对中国球员)做一番好的审视工作,规划好下一年度的行动,做好几次有针对性的访欧训练计划。我不会像一条潜水艇那样一下子冒出在中国海面的。
《足球报》:中国媒体上开始说飞机票的问题,您有这方面的消息,去中国看一看。
特鲁西埃:我不知道这件事,这些事情目前由达安先生负责。
《足球报》:这两天,中国媒体又有传言,说足协这次来欧洲不准备在巴黎停留,有人就这样猜测:特鲁西埃完了,他不再是足协的首选人物了。
特鲁西埃:好,这很好。您瞧。。。
《足球报》:这仅仅是传言。
特鲁西埃:您知道,法国人有俗语:"没有火,怎么会有烟?"
《足球报》:在养病这段时间,能否接受中国媒体的采访呢?
特鲁西埃:不能,我会躲起来的。因为我知道,一旦他们知道我住院的地方,第二天我的面前就会出现一群记者,我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