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泉

  在28岁以前,我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一名记者。虽然父亲一直希望我像他的其他几个孩子那样能考上大学,光宗耀祖,可是自己却属于从小学习就不大好的那种,而且偏科偏得厉害,因此,在职业高中毕业不久只好去了一家工厂做工,那一年我17岁。
  在这家工厂里,我一干就是11年,把车铣刨磨镗学了个遍,并且在业余时间读完了电大工业企业管理专业的课程。就在我以为这一辈子就要与机械打交道了的时候,这家企业的效益每况愈下。之后,我无奈去了一家外资企业,从没有接触过的销售干起,半年后成为营销经理。
  我知道我骨子里还是有些文人情节在作祟。1996年的4月,《山东青年报》招聘记者,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应聘。坦率的说,在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五个W", 为了蒙混过招聘关,我把所有能买到的新闻书籍囫囵吞枣式地读了个遍,然后就去采访,写完稿子请人修改,居然在两个月的试用期里写了一大堆变成铅字的东西,直到有一天记者部的主任通知说:"你被录用了"。
  我成了一名记者,内部招聘的那种,没有记者证、没有任何正式员工享受到的待遇。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我突然发现,最适合自己的,还是新闻。
从那时候开始,新闻就成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在自学中实践、在实践中自学。  从1997年开始,我的一些特稿渐渐地被一些国内大报转载。我常扪心自问,论写作技巧和学养,自己无疑有着很大的差距,被转载的那些题材,无非一是发出了舆论应有的声音、二是塌下了身子反映了平民百姓、弱势群体的喜怒哀乐、反映了一些社会热点新闻,其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共性是出自良知与正义迸发出来的那种真实:为了真实,我曾经冒险踏上洪峰中的水文船采访黄河抗洪抢险;为了真实,我曾经不惜撒谎以接近雇凶杀害同僚的真相;为了真实,我曾经三下一个叫新平的村庄调查"村币事件"和背后隐藏的农民负担问题;为了真实,我连续追踪一对换肾母女的遭遇,并且刊出了全国第一张为平民而出的号外,直至成立了济南市尿毒症患者救助基金……
  就这样,在我进了记者生涯的第7个年头的时候,回望自己走过的采访经历,产生了整理这些文字和把那些发表的、没有发表的文章及幕后发生的一切再变成铅字的冲动。收入这本书中的是我选自1997年至2002年采写的一部分特稿和我写下的记者手记。
  我知道,新闻无论是发表还是暂时被锁在抽屉里,都是在记录历史。作为一名记录者,记录你目力所及的地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为那些愤怒的人、悲伤的人、幸福的人、迷茫的人写作,就是在为微观的历史留存。
  我是个幸运的人,赶上了一个言路越来越宽的时代,同时遇上了一些在业务上悉心提携我的新闻界前辈,他们是:我新闻的引路人李雪湘女士、对我成长帮助很大的王大千、冯慧君、支英琦先生、支持我不断进行新闻探索的王忠俊等现任生活日报的编委会成员,以及大众报业集团的徐熙玉社长、原大众日报社老总编朱宜学前辈,是他们给我提供了展示的平台、并在我已过而立之年又没有全日制本科文凭的时候,以破格之特例让我成为一名光荣的大众报人。
  此刻,怀揣着猩红的记者证,我想我应该提供这样一份习作集来回报那一双双关切的眼神。
  收入这本特稿集的文字,既是我作为记者的陈情表,又是一份记录自己心路历程的自供状。此刻,俯仰天地,我惟可告慰远在天国的父亲的是:我没有用新闻博取除正常稿酬之外的任何私利。
  为没有话语权的沉默的大多数声辩,给他们一个正当的、合法的表达路径,给问题以方向,给无助以力量,讴歌一切可以感知到的真善美,无论是声音强弱,都是一个大众新闻人的职责。
  书中的部分插图分别由侯贺良、张庆春、刘军、侯新社、左庆、王晓明、郭建政、吴思强、王鸿光、李玉霄等记者提供,他们中有的是我朝夕相处的同事,有的则属于我的老师和前辈,有些图片则是采访中自己拍摄的,还有的图片则是由采访中帮助过我的朋友提供的,限于种种原因,实在无法在此一一记起并署名,但是我将尊重他们的知识产权并欢迎与我联系,以便及时奉上合理的稿酬。
  我还要继续写下去。
  是为跋。


朱德泉
2003年5月1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