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小丽的父亲是省城一所大学的教授,搞了几十年的文学研究, 读中学时我们同学几个常相约着去小丽家玩。每每望着小丽父亲在书 房埋头做学问的身影,都在心里生出无限钦敬,感慨于他的敬业,更 仰慕他学富五车的渊博。我们中的谁曾说过,当个大学教授就够好的, 可以一辈子做他喜欢的学问,可以一辈子遨游在知识的海洋不寂寞。 然而,岁月是无法抗拒的,小丽的父亲在小丽结婚后,也跨入了 60岁的门槛,随之就从大学讲台上退了下来。小丽曾跟我说,还好, 爸爸并没多少失落,他又拾起了许多年不写的散文,投到这家那家的 报纸发表。果然,就经常在晚报上读到小丽父亲————那个我们又 熟悉又仰慕的名字,读到这个名字下一篇又一篇或抒情或记事的文笔 优美的千字文章。 真想再见到小丽的父亲,好亲口夸夸他的文章,可是我忙小丽也 忙,我们年轻的脚步好似每一天都匆匆来匆匆去,为生活为事业奔波 着,淡忘了许多亲情友情的探视和传递。 一晃之间,小丽的父亲退休五年了。一天,多日不联系的小丽突 然打电话告诉我,他爸爸最近刚出了一本散文集,让我们同学再相约 着去他们家,老人要每人送一本。 难得同学有机会相聚,也难得去看望老人一面。在一个周日,我 们相约着高高兴兴踏进了小丽父母的家门。 那位曾经忙碌又充满威严的父亲,在踏入花甲之年后,变得那样 慈祥那样和蔼。老人见我们来了,两眼笑眯眯的,双手递给我们每人 一本他新出的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散文集,老人脸上的那分珍重那分爱 惜,仿佛刚做了母亲的女人手托她新出生的婴儿。 趁老人转身的当儿,一位同学问小丽,“这书印了几千本?”“ 就一千。”“卖吗?”“不卖。只送送亲朋好友,还有他那些学生。” “那他当初发这些散文的稿费,还不够他出这本书的,何苦忙活呢!” “只为自己能高兴啊!我爸这叫印刷快乐!” 是啊,你看老人多么高兴!看我们同学间在一起玩得正欢,他翻 着自己的通讯录,自言自语地说:“明天我给老刘送一本去,都快两 年没见这老同学了。后天再给报社的编辑送一本……”我抬头望了老 人一眼,只见他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我突然感到,老人是手捧一本新书,想重新串起淡远的友谊,重 新回忆过往的岁月,重新抬起走出家门的脚步。 文/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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