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着一颗非常的心,带着非常的感觉,背着非常的期望,度过了初三那个非常非常的非常时期。 非常时期,非常课程。 如果以时间为横坐标,以课业量为纵坐标,那么学校为我们作出了一个无限递增的函数图像。 每天十节课,已超出了课表的容量;节假日时还要额外赠送六节课。各科老师轮番上阵,把我们当成了标靶,打一阵数学,又打一阵化学,再打一阵语文……呼啸的子弹犹如暴雨一般劈头盖脸。我们在左右抵挡之际不禁惊叹:老师们不仅具有“打持久战”的战略思想,而且领会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战术精神。坐在桌前的我则听得两眼发直,头脑发胀,明知脑里装不下去了,可还是坐在那里记啊记,背啊背。背到《孔乙己》一文描写孔乙己迂腐可笑时,心想我和孔乙己到底谁更迂腐、更可笑还真说不准。狠心把书一扔,趴着睡一觉吧,可不但睡不着,反而更感头晕,满脑公式、单词、元素符号来回换位,换得天旋地转,搅得鬼哭狼嚎。想学学不成,想睡睡不安,我就差给自己起个笔名叫“矛盾……”了! 非常时期,非常作业。 距中考还有一年,卷子、练习册早已堆积成山,我们这些“愚公”也早已挖山不止。无奈我们哪里有愚公他老人家幸运啊!愚公面对的只是太行、王屋两山,而我们面对的却是语、数、外、政、史、理、化七座大山。山外有山,且一山更比一山高:打开练习册看看吧!问:鲁迅原名什么?字什么?又名什么?祖籍哪里……怪哉!好似查户口的人出的问题!又问:如何进行国有企业改革?老天!我若知道,我早就上中央电视台的“经济半小时”节目了! 非常时期,非常体育。 人们嫌我们这一代胖,可我们一天到晚全趴在了桌子前,不长肉长什么?面对中考体育,我每天不得不拖着疲倦的身体,拖着拉伤的双腿,利用仅有的一点可怜的休息时间一瘸一拐地绕操场跑上十来圈。我非常累,非常疼,非常不想跑,可我又非常想拿分。分数是上帝,我们是虔诚的信徒,为了上帝应当赴汤蹈火;分数是靶心,我们是子弹,靶心设在哪儿,我们就要朝着哪个方向粉身碎骨! 非常时期,非常班级。 距中考还有一个学期,一部分学习非常差的同学已在“分流”中被老师非常热烈“欢送”走了。另一部分差生则非常“荣幸”地升为了教室的主角。扫帚成了屠龙刀,教鞭成了倚天剑,走廊成了罗马角斗场,讲台成了悉尼歌剧院。在这样的教室里一天熬十来个小时,走出来的不是艺术家,便是精神患者。 非常时期,非常幻觉。 课间趴在窗前透口气时,总幻想自己从四层楼上以一个跳水运动员反身转体三周半的姿势,迎着呼啸的劲风,勇敢地跳下去。也许不能像鸟儿那样展翅翱翔,但至少可以享受到一瞬间的完美,可以享受片刻的自由。 非常时期,非常毕业照。 毕业照的非常之处便在于照片上除了老师、校长外没有一张笑脸,可能我们根本就忘了如何去笑。毕业照到手时,距中考还有半个月时间了,面对照片上即将离去的老师、同学,我提醒自己,就算用不着痛哭流涕、感慨万千,至少也该心中发酸吧!无奈心绪平平,是真没感情?还是早已精神麻木?不知道! 当这个非常时期的一切非常都已结束时,我拿到了自己失败的成绩单,“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成了美丽的谎言,一切艰辛都没有了意义,可非常奇怪的是,当时那个非常心灰意冷的我,居然没哭。 四川省成都市第三十中学/刘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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