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屠珊的滋味
　　第二天上午，有一个叫屠珊的女人来找田萌生。
　　在城西办事处的许多人眼里，屠珊是个神秘的女人，她身材颀长，
风度优雅，有着青春的活力却看不出确切的年龄。自己开一辆白色本
田轿车，经常给人一种来去无踪的感觉。一年前，屠珊在田萌生这里
贷了100万元，半年的借期；是宫复民行长示意田萌生给她一路开绿
灯的。一直没有归还。田萌生并不着急，反而隐隐地有些高兴。屠珊
和宫复民的关系，宫复民并不回避他，那种信任感让他心里踏实。屠
珊的弟弟屠小良还在田萌生的手下开车，那也是宫复民精心安排的。
在田萌生看来，所有的秘密都在这里了，这让他有一种“心腹”的感
觉。
　　屠珊这次来，给田萌生出了一道难题，她手里有一批不知从哪弄
来的炮弹壳，如果卖给炼铜厂可以卖个好价钱。她知道炼铜厂是田萌
生这里的贷款大户。所以此刻她坐在田萌生的对面，眼睛亮亮的，有
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她这次的胃口是50万。
　　田萌生想起那笔至今未还的100万元。这里又要借贷，心里不禁
打了一个结。
　　他婉转地提醒她，上次的款子，已经逾期4个月了。
　　屠珊满不在乎地头一扬：只要你帮我卖掉这批炮弹壳，那100万
我就可以连本带利还给你，而且，我会好好地报答你！
　　田萌生明白，屠珊的“报答”无非就是在宫复民耳边替他美言几
句，这原本是他所期望的。但为了巴结上司的情人任何原则都不惜牺
牲，人格也显得太卑琐。反过来说，过分地巴结屠珊，万一宫复民不
领他这份情，那他不就栽了？
　　田萌生为难地说，最好让宫行长写个条子给他。
　　屠珊笑了，说当然可以，但昨天晚上我和他一说，他就答应了，
说找萌生办吧。
　　她故意把晚上两个字说得很暧昧。
　　谢谢屠小姐和宫行长的信任。他言不由衷地笑了。
　　那么，田主任答应了？
　　他咬咬牙点了点头。
　　内心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这是渎职！
　　屠珊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把他的情绪变化一一看在眼里，见他
终于点了头，就咯咯咯地笑起来，说，多谢田主任这份情义！我早就
想约你吃顿饭，好好聊聊，我弟弟小良又在你这里，多蒙你的关照。
我知道田主任是个厚道人，复民也常说，萌生办事他最放心。
　　田萌生有些受宠若惊，内心却又有顾虑，但他还是表现出一派绅
士风度，得体地说了一句恭敬不如从命。
　　屠珊发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恺撒大酒店。这里是韵州最豪华的酒店之一，毫无疑问是白领阶
层的聚会所在。引导小姐把他们带到一个装饰精致的小包厢。屠珊熟
练地翻着菜单，随随便便点了几个菜，说，田主任你喜欢吃什么，也
点几个吧！田萌生说客随主便。说着鼻子上已沁出汗来。
　　屠珊看出他有一点拘谨，抿嘴笑了一下，说：田主任，我把你当
朋友，有些话我说了你可别见怪。其实我挺理解你现在的处境。凭我
的感觉，这些年你虽然仕途通达，但恕我直言，你的内心十分压抑，
你一大半是为别人活着。爱情对你来说是奢侈品，你也不可能为了爱
情献身，但却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保全自己的位置。为了它，你可以放
弃自己的尊严，甚至……人格！
　　田萌生突然一松手，酒杯倒了，血色的酒汁洇红了一片雪白的桌
布，显得十分醒目。
　　屠珊的这些话无意中触痛了他的一根麻木了多年的神经。他的第
一感觉是反感。他的内心世界长期没有光亮，隧道一样地昏暗，连自
己都不忍卒读，他不容许任何人闯进来评头论足。屠珊望着他一下子
变得灰白的脸色，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两个人都想挽回一下气氛，但无论如何，这顿美妙的晚餐
是虎头蛇尾的了。
　　后来屠珊抢着要买单，无意中把一个翡翠的玉佩掉在地上。
　　田萌生替她捡起来，一看挺眼熟的。他想起来，这是几个月前，
一位客户从缅甸带回来送他的，没想到宫复民和他一样，也玩了个借
花献佛。
　　你喜欢吗？我送给你。屠珊见他很在意这个玉佩，就慷慨地递给
他。
　　这怎么可以？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你留着吧。他连连退缩着。我
怎么可以夺人所爱呢？
　　要是被宫复民知道了，他怎么解释啊？
　　小玩意儿！屠珊随随便便地把玉佩往手袋里一扔。
　　这个靠男人吃饭的女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