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98年5月21日
《东方讯报·大视野》头版头条

手机话单“怪”得离谱    种种解释“玄”得没边

“刁民”盯上邮电局

　　一部手机的话费清单上，连续列出数个300秒时长的通话时间，离奇的是，每个300秒之间竟无一秒钟间隔。这就让人搞不懂了，两个电话间没有1秒钟间隔，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拨通另一个300秒的电话。
　　为了弄清楚这一问题，记者用数十个“300秒”同远在江西省丰城市的该手机用户杨成军电话联系，并几次收到杨成军发来的数份传真。杨成军告诉记者，为了弄清楚究竟是咋回事，他已经多次到丰城市邮电局“聆听解释”，并先后去厦门、奔南京、赴上海等地请教有关专家，仅差旅费用就花了两万多，可直到现在仍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他愤然地说：“我要投诉（丰城市）邮电局！”
　　杨成军曾在丰城市消协办公室担任负责工作（此前有媒体称其职位为原消协秘书长，杨成军说这种说法不太准确，因为其“消协秘书长一职”并未明确下文任命），现任丰城市工商局市场科科长。
　　去年9月15日，他在丰城市邮电局购买了一台诺基亚8100型数字式手机。第一个月通话费仅为百余元，可到了第二个月，话费猛“蹿”至1778元。老杨花了52元的打单费打印出详细的话费清单后，终于发现了高话费的“端倪”；不列主叫与被叫，基本费、长途费、漫游费没有分列；连续列出了数个300秒时长的通话时间，可每个300秒之间又没有1秒钟间隔。对此，老杨顿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个看似简单的“300秒”，也让丰城市乃至宜春地区邮电局的有关负责人“伤透了脑筋”。
　　丰城市邮电局稽核组的工程师李何明开始以为：“那不是300秒而是3分钟”，但后来方知不对，便请杨成军去找一位副局长咨询，那位副局长认为，因为打电话的人每隔300秒就“摆动”一次位置。杨成军说，那你现在就拨个电话，别说300秒，就是30秒“摆动”一次都成，看看计费情况又当如何？如果这种说法成立的话，那么，有的话单上出现的500秒乃至1000多秒又做何解释？后来，宜春地区邮电局又对此分别给予了二次说法：第一次称这是交换机软件规定的；第二次又说：“是沿用西欧一些国家的惯例”。
　　这一答复也没有说服杨成军，因为他手里的一份话单表明：这份话单上超过300秒的电话单并没有出现间隔。
　　对此，丰城市邮电局的一位副局长试图从“漫游角度”予以解释清楚。称手机在漫游状态时是以300秒为时段分开计时的。杨成军当即拿出其手机在赣州时的一份通话清单予以反驳。这份清单表明，　　那次杨的手机在漫游状态下作为被叫方，其计时超过了300秒，但并未分开计时。
　　看来，有的时候能分开，有的时候又分不开，关于“300秒计时”问题已“越辩越不明了”。
　　双方争论的另一个焦点是“300秒”到底是通话的起始时间还是结束时间。
　　今年3月，由江苏省邮电局盖了业务专用章的一份书面答复称“300秒”为起始时间。后来丰城市邮电局的某负责人又口头解释为结束时间。
　　就在发稿的前一夜里，记者拨通杨成军的电话后得知：杨成军当天刚刚与丰城市邮电局的某位副局长见了面，两个问题还是一个也没搞清楚。
　　杨成军无奈地告诉记者，关于此事，可以允许他们解释一千次、一万次，丰城解释不了，可以请地区、省城、部里解释，只要能解释就行。
　　据了解，“杨成军投诉邮电局”一事，经《江西日报》、《江南都市报》、《江西电视台》、《南方周末》等多家媒体报道后，在全国已引起了广泛关注。印有有关报道文章的《江南都市报》复印件竟在丰城市卖到0.80元一份，一时间“洛阳纸贵”。
　　江西省、宜春地区邮电部门对此非常重视，先后数次组成联合调查组进驻丰城。
　　4月15日，江西省移动通信局发出传真电报，对全省移动电话通话费用查询清单标准格式作出了修改，以解决用户看不懂的问题。这种格式已区分了主叫、被叫号码，并将长途费、漫游费等分别列出。
　　4月13日，丰城市邮电局已将杨成军提出的9个问题变为8个问题给予了书面答复。丰城市消协方面认为，对这8点答复，无法判断其合理性与真实性。
　　耐人寻味的是，此事尚未有定论，《江西邮电报》已发表文章对丰城市局“整改及时，措施得力”喝了彩。这让杨成军颇为“恼火”。记者手上恰巧有份4月23日的该报，不妨抄录两段以飨读者：《（肩题）整改及时措施得力（主题）丰城市局正确对待用户投诉和舆论监督》“……4月8日召开会议……一方面对杨成军投诉有关问题进行认真答复，一方面推出系列措施加大服务工作力度……”；“鉴于此教训，省局拟推广丰城局的经验，在全省各地邮电局单位设立消费者协会监督投诉站，以加大解决用户投诉问题力度”。
　　杨成军说，当时尚没有人对我作出答复，此其一；其二，“鉴于此教训，省局拟推广丰城局的经验”一说，到底是推广经验还是推广教训，实在让人看不明白。
　　事实上，杨成军与丰城市邮电局“较真”由来已久。他告诉记者，早在1992年11月他就发现，该局错收了其连续3个月的电话费，后几经交涉，对方才予以退费；自己在丰城市消协工作时，就有十几名消费者曾联名投诉，当时苦于没有证据；1995年，市邮电局卖给某镇22部电话，有20部无法使用，直到消协出面干预，市邮电局才予以退货。
　　这次，为了掌握更多证据，他已搜集到一百多份有问题的话费清单。在他传给记者的一份1996年1月份的清单上，明明白白地写着，1月31日21时3分26秒起，打往上海的长途为30分钟，3分28秒起，还是这部手机，又打了一个长途，同样有30分钟。
　　此外，有的数字机无区号也被接通计费；有时拨号不全也会接通计费；有的电话号码无法理解；还有拨打127（自动）台时通话时长竟达5分钟；摸拟机有时在大部分本地网上出现了漫游费等等。
　　在杨成军投诉之前，当地话费清单打印费用高达3%。查一个话费在千元以上的清单，要花费数十元。
　　对于杨成军持多人话单投诉丰城市邮电局一事，在当地也有不同看法。有的人认为，杨成军的投诉行为已超出了一个电话消费者的个人范围，属典型的“刁民王海”做法；也有人对此表示欢迎。
　　江西省邮电管理局电信经营服务部副主任聂晶在丰城市邮电局转达省局领导意见时称，邮电服务相对滞后是不争的事实，也是全行业带有共性的问题。杨成军有备而来，多方了解投诉，这是邮电部门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独家经营之后必然出现的结果。
　　据了解，仅年后，仅丰城就给用户退了多收的费用3万余元。
　　杨成军说，自己多方取证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话单上存在的问题。即使以后走上法庭，自己仍会以一个消费者的身份，用自己的话单“讨说法”。
　　杨成军告诉记者，一些人也曾私下劝自己，要他“开个价”摆平此事，杨成军回答说，现在不是谈怎样赔偿的时候，首先要弄明白的问题是谁对谁错，到底是电脑出了毛病还是人脑出了问题？
　　杨成军告诉记者，他将进一步取证，整理材料，近日将去北京投诉。
　　日前，记者曾收到江西南昌市一位名叫帅扬的律师发来的传真，提议发起成立“中国电信消费者协会”。称如能得到全国电信消费者的支持，将依法办理合法手续。杨成军的名字也在提议发起人之列。
　　对此，杨成军以为“大有必要”。他说，自己多年在消协工作，处理此事都如此费劲，一般电信消费者投诉邮电的困难程度就可想而知了。他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35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享有结社的权利；《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权益保护法》第12条规定：“消费者享有依法成立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社会团体的权利。”
　　杨成军投诉邮电局下文究竟如何？我们将继续予以追踪报道。（该文先后被《羊城晚报新闻周刊》、《民主与法制画报》等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