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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内幕:艰难的五天五夜

  一个冒充公安的人打电话,威胁“要办我们个嫖娼……”,天亮时分,居然来了辆救护车,一个人把房门拍了个山响,说:“听说有个暴死的上海客人”。展奋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地告诉 我,这招在太极拳谱里叫“揽雀尾”。夜色沉沉,我们“打的”开始了对“广告文学”的新闻回访。
2006-08-16 21:29:05
   
 

  3月23日,展奋兄自上海来,采访“韩大仙”。总编王大千派我陪同。3月青岛,正是好风光,加上王总把几个朋友介绍给我们当“线人”,本以为顺风顺水就把“神婆子”搞掂,可没想到,我们差点被人家的“善男信女”逼上绝境。邪教厉害, 领教方信。

喝酒易  怪大仙难

  3月24日到达青岛。很快与青岛人民广播电台记者杜帝取得联系。杜帝兄乃岛城名记,身高足有一米九,长发披肩,快人快语。看到“上海远道而来的朋友”,一定要做东尽地主之谊。
  那天晚上,海浪花酒店,凭海临风处,杜帝兄邀来圈子里的三四位朋友, 准备煮酒论“大仙”。
席间其乐融融,杜帝把知道的韩大仙历史统统倒给我们。喝着喝着,发现除有人偶尔插上一句半句,基本是杜兄在唱独角戏。
  胡兄展奋看出苗头,便反客为主,把听来的诸如“韩大仙的后台真得忒硬?”、“韩大仙的异能有多厉害?”等等向各位求证。
  也许是不屑我们的“无知”,也许看在“这个上海人喝酒很爽”的份上,酒渐酣,围绕“韩大仙”的话题越来越多。但,我们除了塞满“大仙”的乐善好施、大仙的医道无边的颂扬外,几乎听不到一个不字,更遑论指条快速接近非法行医事件的明路。
  接风酒开成了神功报告会。杜大哥索性岔开话题,表示明天帮我们牵线到卫生局、法院走走。
继续喝,边喝边琢磨,心里直乐—我们对普通市民的蒙昧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可在座的大多数哥们都“高知”了,怎么也跟着犯迷糊?
  酒酣四顾眼茫茫,独思量,更难望:百里岛城,何处是道场。

才识“群众基础” 又闻“夜半蛊术”

  第二天,虽有朋友暗中帮忙,我们的采访还是陷入困境。
  来到法院,对方告知:案子还没到这儿。在检察院办着呢。
  直奔检察院,人家说,案子已进入法律程序, 除了中央电视台,其他下级单位一律不接待。
  咱没“国台”名头,只好碰鼻子灰,另谋路子,徐图进取。
  卫生局对我们的采访也表示“没有义务接受”。一位朋友的朋友算业内人士了,他透露:“据说上边有话,这事低调处理。”
  我们终于在海滨浴场附近的刑警队找到了一丝“于磐石中寻缝隙而开山裂石”的快感。
  负责逮捕韩的市南区刑警中队队长接受了我们的采访,并且提供了一份对韩淑秀行医行为的书面认定材料。虽然只有500字,还是让我们大生不虚此行之感。
  3月26日,沿着刑警队长提供的韩行医地点,我们的采访又开始不顺利起来。凡是经“大仙”医过的人,都忠实地“替大师(这是他们对韩的尊称)喊冤”,有几个人还把“大师”的入狱归罪于《焦点访谈》的“胡说八道”,表示“再敢来就揍扁了他们”,有人警惕性十足地说:“这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想找揍就快滚!”
  接下来的采访路上,我们总感到似乎有种戾气紧紧罩住我们,胡兄索性与我谈起了他的小秦岭遇险,独探云南海洛因黑幕的故事壮胆。就这样边采边侃, 乐从胆边生。
  是日夜,三杯两盏闷酒下肚,顿觉人困马乏。刚刚睡下,传来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迷迷糊糊自报完家门,贵姓声刚一出口,话筒里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让我打了个激灵:“我姓宰,叫宰了你,限你们明天离开青岛……”
  电话断了,我们俩大眼瞪小眼。
  大约凌晨,电话又响了。这次,老胡抓起电话。听声音是个女的,挺凶悍。胡展奋挠挠头,像是在回忆什么:“韩大师?哪个学校的?韩大师是谁?”
  对方懵了,听老胡一个劲说“没关系”猜测,对方在道歉。
  一码是一码,看来人家对不相干的人还是蛮有礼貌。我们笑作一团,相互打趣:“葛优是谁?葛优是谁?……”
  那一夜我们被折腾惨了。
  一个冒充公安的人打电话,威胁“要办我们个嫖娼……”,天亮时分,居然来了辆救护车,一个人把房门拍了个山响,说:“听说有个暴死的上海客人”。

索图片再遭同行戏谑    奔红岛戳破大仙家底     

  只好换了个宾馆,与胡兄相约,手机暂关,有事才开。胡展奋说这叫“单线联系”。
  新民周刊一直以图片见长,折腾了三天多,却连韩大仙什么样都没见着。老胡急了,说:“兄弟,怎么也得弄几张照片回去啊!”我黑着脸接了这活。翻遍通联录,把所有熟不熟的青岛关系呼了个遍。电话一一打了近来:“没有”、“找不到”。一个没见过面的某台女记者还算热心,她表示有个同事和韩淑秀关系很好,不过人家不一定给你。我像抓住了棵救命的稻草,连忙要求她那同事接电话。我坦诚地告知了遇到的困难,以及图片对我们这组新闻的重要性。对方特干脆,说他那儿什么样的片子都有,而且都是彩照。“不过,和她(指韩淑秀)合影的全都是名人、明星”,他随口说出的几个名字唬得我一愣一愣的。
  “照片不能给你!”
  我说:“我们会把不相干的面孔打上马赛克处理。我们见面谈吧!”
  “以我和韩淑秀的关系,她知道了不好交代,这是其一;第二,虽然她进去了,我也不能对不起朋友。”
   “咱可都是干传媒的啊!”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劈头就问:“你干了几年了?”
  “三年”
  “才三年 ”,他很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我都干了十几年了,圈子里什么事没见过。”
  我极力保持着克制,说:“你是前辈,帮帮忙吧。”
  对方有了种老鼠捉弄猫的快感:“想和我套近乎,你还嫩点。告诉你……”
  对方越说越不像话了,我再也绷不住了,冲着话筒大骂起来……
  关键时刻,还是《生活日报》青岛记者站的一位站长伸了把援手。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们,最晚到天黑,照片和文字资料保证送到。
  我与胡兄商量,先到红岛韩大仙出道的老家探底,再采访参与鉴定韩大仙看病疗效的青岛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教授李晨,然后拿着照片撤退。
  大师的老家青岛市城阳区红岛乡宿流村离市区很远。在这里我们不但采访到了她的前夫,还在村支书吕明亮那里了解到:原来的大师其实是很一般的农村“仙家”,曾经装神弄鬼被派出所“踹过供桌”,以前的神药不是饼干而是在农村更容易找到的葡萄。即使出名后,她在村子里的影响可以小到忽略不计,“太熟了,没人相信!”

揭足先“登”羞煞本人     图似邮票惹恼展奋

  傍晚,返回市区的我们找到青岛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教授李晨的家。李教授把他参与鉴定的韩淑秀自认治好的8位患者的真实病情和盘告诉了我们—
  孙某,换牛皮癣多年,经韩淑秀治愈。
  市卫生局鉴定表明:她的牛皮癣非但没治愈,而且在腹部背部腰部愈发严重了。
  姚某,肺癌、骨转移,经韩淑秀治愈。
  市卫生局鉴定表明:当初的“肺癌”诊断属误诊。
  刘某,二度房室传导阻滞,经韩淑秀治愈。
  市卫生局鉴定表明:该刘“心脏仍有缺血性改变,并有加重迹象”。
  岛城神医完全是个心造的幻影。
  就在我们满载而归,准备打电话敦促照片一事时,我的手机里传来记者站女记者小姜的急促声音:“你们怎么还采访,《齐鲁晚报》都发了……”
  我的脸刷得一下白了。我知道,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几天的辛苦有可能白忙活了。胡展奋连忙安慰我,并带着我满城乱窜买《晚报》。终于没有买到,最后还是善解人意的小姜把见报文章送到宾馆。这是篇晚报记者站三名记者联手的作品,比我们快,但调查没我们深入,同样是没有照片,晚报的编辑弄了张漫画。可人家快啊!我怎么向报社交代?
  不抽烟的胡展奋一次次拿起我丢在桌上的烟敬我“兄弟吸一根、兄弟吸一根”。我闷头不语。
  不一会,胡展奋在酒店前台取来了我们站长留下的一大摞资料。那是站长朋友托朋友说尽好话才弄来的东西。左翻右翻,找不着照片。只在一篇《神医奇女韩淑秀》的文章右上角发现一张黑乎乎的照片,只有张普通邮票大小。
  这次,轮到他沮丧了,他来回在房间里转圈,大声吼着:“不走了,不弄到照片决不回去!”

“揽雀尾”回访现真相     见照片得来费思量  

  稍后,我们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展奋忽然想起前几日在九水路采访时隐约听到的一个线索:“黄岛路一个大师的信徒还有她(指韩淑秀)的照片哩……”
  他一拍大腿,翻起“韩大仙”的广告文学来。
  我们已经承受不住失败的打击了,为了不败坏仅有的一点激情,决定把这惟一的希望留到最后。
  展奋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地告诉 我,这招在太极拳谱里叫“揽雀尾”。
  夜色沉沉,我们“打的”开始了对“广告文学”的新闻回访。
  一户一户地找,真相离我们越来越近。在台西五路,我们见到了据称被大师治愈的“全国罕见的群发性精神病”的王氏四兄弟中的老五,他却对“群发性精神病”的说法感到漠然:我们根本就没什么精神病嘛!二哥自杀不假,可根本不是“精神失常所致”呀!
  在广告文学上,“小港一路40号甲的小患者刘雨豪肿瘤案”的“病例”为:左下颌上长了一个1.8*1.8的肿瘤,先后在几家大医院治疗都不见效,后请韩大师治疗,肿瘤神奇消失,医务人员在事实面前大为震惊。
  小雨豪的姥姥告诉我们,好了就再没去过医院,怎么会有大夫“大为震惊”呢!?事实上,那极可能是小孩子累了或感冒后常有的淋巴腺炎而已。
  逐门回访的难度和强 度是可想而知的。大约在21:00左右,我们终于接近了此行的最后一个目标——黄岛路一位刘姓居民家。对此,胡展奋在一篇《岛城寻访“韩大仙”》的采访记里有精彩的记述——
  我们开门见山,说,“大师”到底是正是邪我们今天不辩论了,你可以保留你的看法。但是,外界盛传“大师”是个红眉绿眼披发跳神的“妖婆”,这和您所说的“大师”慈眉善目的菩萨相相去甚远。为了“以正视听”,为了您敬爱的“大师”形象,您能否将照片借我们一用,让“大师”公开亮相,请大众评说如何?
  这一刻,全家人屏息。不说话的尴尬场面足足有10分钟。
  全家人都狐疑地打量着我们。凭什么相信我们这些远方的陌生人会如期归还?如果逾期不还,真的千里赴沪索照吗?
  “韩大仙”是刘家“恩人”,他们既不忍心“恩人”形象被人扭曲,又怕丢失这惟一的纪念,心情之矛盾,老实说,我们看了也于心不忍。我们相信,这一刻他们是真情真性。
  但是为了圆满完成采访任务,我们还得硬着心肠把我们的角色扮下去。
  在我们作势欲走,并表示将用漫画代替照片时,刘女士哭了,一咬牙,将她珍藏的韩淑秀的相片递给我们。
  我们那一刻的心情也真是难描难绘。既有得到相片的狂喜,也有做“演员”的内疚,更为刘女士受韩淑秀蒙蔽而遗憾。
  为了新闻的完美,我们说了些违心话,但是,除此以外我们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胡展奋的文章图文并茂,照片被《新民周刊》在显著位置放大。而我,终于因为邻报的抢发而把见报稿弄得不尴不尬。
  这是一次艰难的成功的采访,而过程和结果却是那么不成正比,这让我至今都感到深深地遗憾。

编辑: yang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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