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对话……

    俗话说：“养女攀高门”。可我的老婆“高门”没攀上，却嫁给了我这个穷光蛋。时光易过，转眼妻子嫁来已有20个年头。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和发展，我这个“穷光蛋”之所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自与老婆认识后，在她和她娘家人的来往中，我亲耳聆听了妻子和岳母的两次对话。
    妻子是“大地方”人，地理条件优越。嫁给我，实在委屈了妻子。因为，她出嫁时，遭到了娘家人的强烈反对。原因是我所在的村子大偏僻，山高路陡羊肠道，鸟不拉屎光棍多。1980年10月，妻子娘家有个亲戚回门，送行人马来到我这“鸟不拉屎”的村上。这边的亲戚客气地出门迎接，我接住的，恰恰是妻子的担子。接担时，俩人相对嫣然一笑。这一笑，就像一股电波涌过全身，心灵为这震颤了。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像相识了很久很久。这一瞬，被我的一位堂嫂看到了，她朝我眨了眨眼取笑道：“天生一对呀！” 我憨憨地一笑。妻子见了，几分腼腆，几分羞涩，脸上飘起了朵朵红霞。   
    堂嫂看出来，这对年轻人心里认可了。她张罗着为我俩做媒。按照农村的习俗，妻子由妈妈与娘家人陪着，来家相亲。我家的房子，是五扇土砖屋，因修建年代太久，已经歪斜；屋内，除了一张旧木桌，几张老式的简易木板床，和几条伤痕累累的板凳外，再没一件像样的家具。岳母的脸立马阴沉下来，坐也没坐，转身就走。没办法，妻子只得追着母亲走了出来。路上，母女俩争执起来。
   “富不富，先看路。要地方没地方，要路没好路，要家产没家产，走出山外都要半天。你选个么子，图个么子！50年代，我选你爹，图的还是位好路平。你要犟不听话，到时，你等看呷苦吧！”妻子当时，默默无语。要答应这门亲事，母亲说什么也不肯，接着，岳母又教训女儿道：“他家这么穷，你嫁把他，牛年马月也翻不了身，会苦一辈子的。”   
   “只要人好，夫妻恩爱，苦也是甜的。” 这时，妻子心平气和说话了。  
   “你别鬼迷心窍，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也是为你好。” 母亲激动地说。
  “会选选儿郎，不会选选田庄，家业是人干出来的，地方是人发展起来的。只要人聪明，有能力，家境是可好起来的。如果人不行，再富裕的家也会穷下去，再好的地方也有穷光蛋。……”妻子劝慰着母亲。然而，疼爱女儿的岳母，为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仍固执已见，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为此，母女俩争得面红耳赤。这次对话，妻子和岳母在不欢快中结束。而我，却把这些话深深埋在了心底。
    1985年冬，我和妻子通过“斗争”终于走到了一起。但由于交通闭塞，我和妻子为了争气，默默地艰苦奋斗。妻子在离家十多公里外的小街上做起了小生意。冬天，卖点柑橘水果，夏天，卖点冰捧雪羔。进货销货，往往返返，全靠妻子瘦弱的肩扛出去。
    1990年，我邻近的乡，因属瑶族聚居地，具有浓郁的地方风情特色，旅游资源丰富而修通了沙石公路，村民再也不用肩挑手提了。山里的土特产捎出了山外，山外的紧俏品进入了山村里，村民的经济逐渐“活”了起来。路通了，腰包鼓了，给了老婆“反击”娘家人的机会：“看啵，我们这儿有了平整铺石的马路，可比你‘大地方’的泥巴路强多了吧！”
    2000年，一条宽阔的县级公路从我所在的乡中心贯穿而过，把沿线的许多村庄、院落连了起来，宛如一串珍珠，点缀着希望的山村。这下，沿途的村民可神气啦，许许多多世代务农的农民，纷纷转换思路，寻找致富门路，有的买汽车跑运输，有的办厂搞加工，有的租门面做经商……农忙时耕田种粮，农闲时经商赚钱，“两栖农民”在公路沿线的乡村活跃着，奋斗着。时隔不久，为发展旅游产业，居然把这条路建成了高等级水泥路。一条亮丽的宽阔水泥路呈现在村民眼前。然而，却吸引了处于水泥路外的邻村人的眼球。一次，老婆的娘家人在马路上行走时，总喜欢神侃：“水泥公路这么好，不清扫不维修，做么个都方便。”这时，恰被在街上租店做果品批发生意的老婆听到了，她喜不自禁地说：“说不定什么时候，一条更好的公路会延伸到我们村来呢！”果然，老婆的话似乎真的就应验了。
    2006年，党中央发出了“生产发展，生活富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号召。我所在的村被列入市县新农村建设示范村。并乘着“村村通”的东风，将水泥路连通各组。听到这个消息，妻子兴奋得像个小孩似的说：“过不了多久，我们也有水泥路走了。”不久，工程正式动工。施工机械逢山挖山，逢水架桥。半年工夫，天堑变通途，一条5米宽的水泥路像一条玉带，贯穿于青山绿水之中。沿途的村民喜笑颜开。竣工那天，走了一辈子山路的父亲，也买了一辆崭新的“豪爵”摩托，披着红丝带，神气十足地加入到了通车典礼的人群中。
    村里通了水泥路，人人都有新希望。便利的交通，给村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也给我的家带来了无限的憧憬。2008年的春天，村里开来了推土机，一个个小山包变成了平地，一座座“农家乐”洋楼拨地而起。就这样，我也在繁华的交汇处，有了自己经商的“安乐窝”。2009年的春节，我与妻子合计，欢喜地把岳母接到新房一起过年。这回，岳母里里外外地察看我们的新居，时儿，走进空调处，左摸摸，右看看；时儿，走进电脑室，欣赏着一件件新“洋货”……只闻岳母一连串的“啧啧”称赞声。晚上，“包房”里的妻子和岳母的对话又飘入了我的耳里。
   “妹子，还是你有眼光。人，真是不可貌相。这些年来，你不怨恨妈么？”
   “妈，我理解你老的心情。讲真话，你老也是为我好呀！做女儿的，咋会恨呢！”
   “如今，还是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好。要不，你咯样的穷山沟，哪有咯样的舒服日子过。看看，我从未听讲过，捉田不纳税，国家还有钱补助哩！”
   “妈，国家讲和谐，重民生，新农合，买家电，购汽车也有补助呢。妈，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听政府干部讲，我们咯里还要修高速公路.高速铁路呢！妈，我跟您讲，如今路好了，要是今明两年挣了大票子，后年就买靓车了来接您。”
   “妹子呀，你是碰上好时代了。好呢，看老妈有咯样的福气么！老妈我等着……”
   房子里飘出了娘女俩欢快的笑声。此时的我，则沉醉在深沉甜蜜的爱里……